噢,我的上帝!一切都变得那么不正常:我、他们,还有周围的世界。只有通过谎言,才能获得片刻的安生。距离出发还有两天时间,我先是给彼得罗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然后给黛黛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她念给艾尔莎听。我准备好行李,我把行李放在客房的床底下。我买了很多东西,塞满了冰箱。晚饭的时候,我给彼得罗准备了他爱吃的东西,他吃得很香,对我充满感激。两个孩子松了一口气,她们又会为一点儿小事争吵起来。
我开始觉得无法忍受,我记得我离开安东尼奥时他做出的抵抗。但安东尼奥当时很小,他继承了梅丽娜脆弱、不稳定的神经,尤其是,他没有彼得罗的文化背景,他没有从小受训练,学会从混乱中找到规律。我想,也许我太高估了那种对理性的培养、高雅的阅读,讲究的语言和政治倾向,也许面对遗弃,所有人的表现都是一样的,即使是一个非常有序的脑子,也无法承受自己不被爱。我丈夫——真的没办法——他确信自己要不顾一切地保护我,不让我受到欲望的毒蚀。他为了继续做我的丈夫,选择不择手段,包括那种下流手段。他当时提出不去教堂结婚,他一直都支持离婚,现在在他无法理喻的内心,期望我们的关系是永恒的,就好像我们是在教堂结的婚。我坚持想要结束我们的关系,他先是想方设法说服我,然后他摔东西,扇自己耳光,忽然间又开始唱歌。
“你们的母亲说她只会离开五天,你们相信吗?”
现在,已经到了出发的日子,但我和彼得罗的商谈并没有进展,仅仅在去蒙彼利埃这件事上,我们也没法达成协议。他要么说:“你走吧!我再也不会让你见两个孩子。”要么就说:“假如你把两个孩子带走,我就自杀。”或者说:“我要告你遗弃家庭罪。”或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旅行一趟吧,我们去维也纳。”或是:“孩子们,你们的母亲宁可要尼诺·萨拉托雷先生,也不愿意要我们了。”
他变得那么夸张,那么不可理喻,这让我很愤怒,我会骂他。他通常会像一个惊恐的小动物一样跑到我跟前来,向我道歉。他说他不是生我的气,是他脑子出了问题。有一天晚上,他流着眼泪,向我吐露说,阿黛尔一直都在背叛他父亲,那是他小时候就发现的事。在他六岁时,看到她在亲吻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当时是在热内亚一间面朝大海的客厅里,那个男人穿着蓝色西装。他记得所有细节:那个男人留着像黑色刀片一样的大胡子,裤子上有一个金属片,看起来像一枚一百里拉的硬币;他母亲身体贴着那个人,像一张打开的弓,好像随时会断开。我默默地听他讲这些,并试图安慰他:“放松一点,这些都是虚假的记忆,你也知道这是假的,不应该我来提醒你。”但他还会继续说:“阿黛尔穿着一件粉色的背心裙,有一条肩带从她晒黑的肩膀上滑了下去,她的指甲看起来像是玻璃的,她的头发编成了一根大辫子,像蛇一样垂在脖子后面。”他的语气从痛苦变成了愤怒,他最后说:“你明白你对我做了什么吗?你明白你让我陷于多么可怕的境地了吗?”这时候,我想:黛黛也会记得这件事情,黛黛长大之后,也会说出类似的话来吗?但我没朝这个方向想,我确信,经过这么多年之后,彼得罗才跟我说起他母亲的事,故意让我产生这样的联想,只是为了伤害我,挽留我。
这时候,黛黛和艾尔莎不约而同地向我扑了过来,她们抱住了我的腿,恳求我不要离开,要我和她们在一起。我没有崩溃,我蹲下身子抱着她们的腰,我说:“好吧,我不走了,你们是我的好孩子,我要和你们在一起。”听到这话,她们放心了,彼得罗也慢慢放心了。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黛黛摇了摇头,艾尔莎也摇了摇头。
“就连她们也不相信,”这时候,彼得罗说,“我们都知道,你要离开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我度日如年,晚上也无法入睡。我丈夫折磨我,尼诺在这方面也不在其次。当我告诉他我经受的各种压力和忧虑,他非但没有安慰我,反倒变得很厌烦。他说:“你觉得对我来说,事情更容易一点吗,这里和你那儿一样,也是地狱一样。我害怕埃利奥诺拉,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你不要想着,我的处境会比你好,我这里只可能更糟糕。”然后,他感叹了一句:“但我们俩在一起,要比任何人都坚强,我们的结合是任何人无法阻拦的,这一点我是很确信的。你清楚这一点吗?告诉我,我想听你的想法。”他的话对我并没有什么帮助。我倾尽了所有力量来面对这个糟糕的局面,我想到的是我们见面的时刻,我们一起飞向法国的情景。我想,我应该坚持到那个时刻,然后再说。现在,我只是渴望这种剧烈的痛苦能暂时缓解一下,我已经无法忍受了。有一次,当着黛黛和艾尔莎的面,我和丈夫在激烈争吵。我对彼得罗说:“够了!我就离开五天,等我回来时,我们再看怎么办,好吗?”他对两个女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