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莱是一个朋友。你是什么人呢?”
“怎么睡?”
“我已经给你惹了很多麻烦,我不想再麻烦你了,”她哭着说,“我很害怕你打发我走。”她擤了一下鼻子,最后小声说:“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我让你觉得恶心吗?”
“怎么了?”
“告诉我,你怎么了?”
“帕斯卡莱是个叛徒。”
“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很好,我应该多吃一点。”
“你看到了吧,你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她一下子钻到了被窝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条胳膊搭在他的胸口上。恩佐待在那儿一动不动,她马上感觉到他散发出来一股强烈的热度。
“帕斯卡,你不是我父亲,你也不是我哥哥,你谁都不是,你别管我。你搞清楚了吗?”
他的语气很伤人,她忽然间沦陷了,简直有些出乎意料,她眼里充满了泪水,她拼命地想咽下眼泪,但她做不到,这种突如其来的脆弱让她感到很屈辱。
恩佐做了一个失望的表情,她问:
“不,去我房间。”
正好这时候恩佐回来了,她尽力想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但他们一起吃饭时,莉拉觉得很难下咽,感觉食物都卡在胸口。詹纳罗刚一睡着,他们就开始学习苏黎世的函授课程,但是恩佐很快就累了,有好几次,他都很礼貌地提出想去睡觉,但没有用,莉拉一直坚持到了很晚。她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会出现之前的症状。她担心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她没有告诉阿尔曼多的那些症状,会马上浮现。所有症状一起出现,会要了她的命。恩佐轻声问她:
“我们去睡觉吧。”
“你别急着去找索卡沃,先休息两天吧。卡波尼也不建议你马上去,委员会也不建议你现在去,这是一个政治时机的问题。”
“我睡这边?”
莉拉盯着一把放在桌子中间的水壶,那是詹纳罗非常喜欢的水壶,因为上面有一个母鸡的脑袋:
“我想要你,但我现在没有感觉。”
她甚至都没有邀请他上楼去坐坐,他很恼怒地回家了。回到家里,莉拉和詹纳罗亲昵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做晚饭,一边等着恩佐回来,她一直觉得气短。左等右等,恩佐一直没有回来,她就先让詹纳罗吃了,她很担心恩佐是去找女人了,所以回家晚了。这时候,她看到孩子把一杯水打翻了,她马上就失去了所有耐心,还有柔情蜜意,她开始用方言骂孩子,就好像他是一个大人:“你能安生一会儿吗?你是不是要我扇你几巴掌?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你想要毁掉我的生活?”
帕斯卡莱的忧虑让她受不了。他开着车子送莉拉回家,一路上不停地问:
“你和帕斯卡莱一起出去,一起回来。为什么?你们有什么秘密?”
莉拉很不耐烦地说:
“阿尔曼多怎么说,你没事儿吧?”
“睡吧。”
“最要紧的是,你要让我待在你身边。”
恩佐的脸色变得很苍白,那张俊朗的脸有些扭曲,就好像在承受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他进一步问:
“你不想要我。”
莉拉一下变得很烦躁,她站起来去了厕所。帕斯卡莱还是没忍住,他跟恩佐到底说了什么?他是不是只提到了工会要在索卡沃工厂里搞活动的事儿?会不会也提到了吉诺,还有她在法院路快要晕倒的事儿?他没办法保持沉默,男人之间的友谊有一些原则,虽然没有写在纸上,但很坚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是不一样的。她拉了水箱的链子,回到了恩佐身边,说:
“好。”
“我才不管什么政治时机不政治时机的:是你们给我惹了麻烦,现在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恩佐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说:
“你在说什么,我很爱你,我每天晚上都希望你来叫我,抱着我,但除了这个,我没想其他的。”
“帕斯卡莱跟我说了你在工厂里做的事情。你把这件事情跟他,还有委员会的人都说了。为什么我是唯一不能知道的人?”
“每个人回自己的房间?”
“我的脚很冷,”她说,“我可以挨着你的脚吗?”
“不用。”
“我不能关心一下你吗?”
“我可以睡了吗?”她累得已经有些迷糊了。
“都是工会的事情,我已经加入了工会,现在我要做一些事情。”
“不能,你要当心你说的话,你做的事,尤其是在恩佐跟前。假如你跟他说,我今天发病的事儿——这也不是发病,我只是有点儿头晕——我们之间的友情就算完了。”
“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做你想要做的,马上开始都可以,我已经准备好了。”
慢慢地,她不再冷了,她胸口的疼痛消失了,她也没有了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她沉浸在暖烘烘的昏沉里。
恩佐很不高兴地摇了摇头。
“可以。”
他脸上有一丝悲伤的微笑,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来他不忍心让她不安,就嘀咕了一句:
“没什么。”
莉拉松了一口气,她换上了睡衣,冷得瑟瑟发抖,到他房间时,他已经在床上了。
“我抚摸你一下?”
“你真想和我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