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表扬了我,说:“你当时真勇敢。”但他对黛黛解释——他采用的语气,就像电视上有人在胡说八道,他感觉有必要向女儿说清楚事情的真相——他跟我们的女儿讲了十二使徒的故事,还有五旬节那天早上发生的事儿:像风一样的声音,像火一样蔓延,让世界上所有人——说任何语言的人都明白了。这时候,我丈夫非常投入地对我和尼诺谈到了那些染了病的使徒,他提到了先知约珥说的话:“我会把我的精神传递到所有肉体上”。他说,圣灵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象征,让我们可以反思,那些不同的东西如何对照,找到共同点。尼诺一直让我丈夫往下说,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讽刺。最后,他感叹了一句:“我都敢打赌说,你心里藏着一个神父。”他打趣地对我说:“你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圣母?”彼得罗脸红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彼得罗一直都喜欢谈论宗教问题,我觉得他有些难受,最后他说:“对不起,我浪费了你们的时间,我们去上班吧。”
类似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了,并没有一个特别明显的原因。我和尼诺之间保持原样,非常注意礼貌、很客气也很疏远,但他和彼得罗之间突破了防线。就像早餐时那样,在吃晚饭时,客人对家里的男主人越来越不恭敬了,几乎到了冒犯的地步,就是那种表面上很友好,但实际上让你很屈辱的做法,他嘴上挂着一抹微笑,让你没有办法反抗,否则会显得很小气。那是我熟悉的语气,就是在我们城区里那些聪明人用在笨人身上的口吻,让他们屈服,让他们无话可说,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彼得罗很不适应,他觉得很困惑:他和尼诺在一起感觉很好,他欣赏尼诺,因此他没做出反抗。他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开玩笑的样子,有时候他好像在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希望他们之间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用那种温和投契的语气说话。但尼诺还是不动声色,坚持自己的方式,话的分量越来越重,他转向我,转向两个孩子,想获取我们的认同。这时候,两个孩子会笑着点头,有时候我也会。但我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假如彼得罗生气,那他们的关系就毁了。彼得罗没有生气,他只是不明白,但一天天地,尼诺越来越惹他心烦,他的脸色看起来很疲惫,那些年刻苦学习的痕迹又出现了,他满眼忧虑,眉头紧皱。我想,我应该采取行动,要马上采取行动,但我什么都没有做,正好相反,我很难抑制我对尼诺的欣赏,还有内心的亢奋——是的,是亢奋。我看到、听到艾罗塔家的人——非常有文化的彼得罗,正在失去自己的领地,他变得迷惘。他在用一些软绵绵的话,来应对尼诺那些轻快、精彩,甚至有些残忍的抨击,而尼诺·萨拉托雷是我的朋友、我的同学,像我一样,一个出生在那不勒斯老城区的人。
一切都是从一天晚饭时他们的一场对话开始的。彼得罗用欣赏的语气跟尼诺谈到了一位那不勒斯教授,一个当时备受瞩目的人物。这时候,尼诺说:“我都敢打赌,你喜欢那混蛋。”我丈夫有些失措,他的微笑有些迷茫,但尼诺加重了语气,他继续取笑我丈夫说,他太容易被表象欺骗了。这种情况仍在持续,第二天早餐时还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我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尼诺又提到了我和宗教老师之间因为圣灵问题发生的冲突。彼得罗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表示想知道。尼诺这时候不是对他,而是对着两个小姑娘讲起了她们的妈妈小时候的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