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崔正瑶肯定了王亚樵在谋杀案中的角色,“刺杀帮可怕的首领”若在戴笠手下、由郑介民率领的特工员们自由行动的香港和澳门继续待下去,他自己就会面对遭逮捕或谋杀的危险。于是,在李济深的帮助下,王亚樵于1936年7月离开香港,来到梧州河西边,住进了省长黄旭初的一座宅子里,并接任了梧州陈铭枢将军部队里的特务警察队的领导职务。
但这种联系仍没有什么把柄,直到后来,戴笠的侦探们从对张玉华和孙风鸣的审讯中终于得到直接的证据。这二人在医院里每天受到有关余立奎是否是同谋的审讯,因为余和在香港的“改组派”有密切联系。但对案件的真正突破是在逮捕了孙风鸣的妻子崔正瑶后,她是在四川路上的新亚酒店被发现的。戴笠亲自审问了她。这是他本人很少直接参与的残酷施刑的一个案子。当崔正瑶招供后,她不仅出卖了余立奎,而且还供出了周世平和胡大海等。他们的“改组派”身份,终于使陈璧君相信蒋介石并非是谋杀她丈夫的后台。
四个夜晚之后,11月21日周日,王亚樵与桂系的两个军官在外面玩。三人都喝得醉醺醺地一块儿去天东街金小姐那儿。夜里11点左右,他们到达小老婆的住处不久,只听五声枪响。警察和保安队的官员冲向出事地点,但当他们赶到时,刺客们和迷人的金小姐全都无影无踪了。他们在地上发现王亚樵的尸体,他中了三枪并被捅了两刀。
陈璧君对蒋介石的宽恕也许救了酆悌的命。当然,酆本人在蒋亲信中的地位,加上贺衷寒的求情(贺代表所有人向蒋请罪),也起了作用。但最终是孙风鸣透露的所有与“改组派”的联系才使蒋介石的否认变得可信,使酆悌免遭蒋对他的满腔怒火。结果,只有陈国光因与孙的关系而被秘密枪毙,而酆悌只是被免了力行社总书记的职务。但这也是秘密进行的,因为当时公众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王亚樵与谋杀汪精卫阴谋的可能关联上。
于是,无论王亚樵到底是由于企图谋杀汪精卫受到报复,还是因为桂系的官员怕无法控制“刺杀王”而将他杀死,王亚樵反正是从历史舞台上消失了。不久,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恐怖主义出现全新的转折。到了那时,由于动机复杂而思想混乱的特务组织彻底取代了个人英雄豪杰,政治谋杀也随之将以全然不同的面目出现。
谋刺汪精卫事件发生之后,有关共产党阴谋的看法消失了,国民党警察当局开始感到十九路军的小组在独立地活动,但得到了王亚樵及其他职业杀手们的协助。特务处的特工们得知王亚樵已经逃往香港,而且媒介的报道把王亚樵与他在“改组派”中的庇护人陈铭枢和李济深联系起来,是他们对王下令谋杀蒋介石或汪精卫,甚至干脆把两人都杀了。
那年秋天,金小姐决定乘西河摆渡船去香港买衣服。她一踏上这个英国的殖民地便被戴笠的特工陈质平发现了,他最终把这个美丽的年轻女人吸收为特务处特工。陈质平——他后来当了蒋介石驻菲律宾大使——把她介绍给特务处最精明能干的外勤特工王鲁翘。1936年11月17日,王鲁翘和金小组两人一起坐当夜的渡船回梧州。
远在上海的警察官们非常怀疑这位“刺杀王”会就这么被真的杀了。最初的报道说,被杀者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国男子,而王亚樵当时是55岁左右。还有人说,在“双十二事变”中蒋介石刚被扣留不久有人在西安还看到过他,作为白崇禧和桂系派的代表正与杨虎城将军磋商。但过了一段时间,王亚樵被杀似乎已确定无疑,而王的尸体被埋在梧州河对面的高尔夫球场边上。梧州地方首脑派人去调查事件时,他们未被准许进入天东街的那幢房子,而且,不久公安局从军队方面得到指示,中止对此案的调查。
但是,郑介民在逮捕了余立奎并把他的妻子“转变”为特务处特工之后,已近在咫尺。王亚樵刚到达梧州便处于国民党秘密特工的监视之中,但他似乎对此并不在乎。他很快就适应了梧州的生活,还在这个有点儿颓废、死气沉沉的地方城市里,把他的小老婆金石心安顿在河边天东街14号的一座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