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痛苦的记忆比快乐的回忆多。这些年来,我好像在做数学题,吝啬投入感情,不管是友谊还是爱情。我活在信天翁的世界里,与世隔绝,不理世事。我觉得海德里希的想法是对的,我们最好不要让自己陷入爱情。
然后我登录Facebook,看到卡米拉发了一条状态。
但是,现在,我觉得感情不是简单的加减法。为了保护自己以后不受伤,却让自己现在非常痛苦,这简直是个困境,比我的头痛还要折磨人。
我浏览着BBC和《卫报》的官网。也许这时候活了439岁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我很明白,历史不过是一种循环,人们永远不会从历史中得到教训。21世纪不过是20世纪所有糟糕面的延续,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人们都在渴望乌托邦,或许这就是一切灾祸的根源,因为每个人的利益出发点是不同的。人类对别人的同理心总是少得可怜,和平就像瓷器一样短暂易碎。
看完新闻,我又登录Twitter。我没有注册账号,只是觉得浏览别人的观点很有趣。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争论不休。同一件事,有人同情,有人愤怒,有人冷漠无视。而随着社交网络的发展,语言也变得越来越丰富。
“生活真是迷茫。”
“生活真是迷茫。”
不过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是不由自主地给她点了个赞,然后评论道:确实(法语)。我刚评论完,又觉得很刺眼,有点想删掉。
我坐在那里看着屏幕,其实这样对我的头痛没好处。但是我也很无奈,可能这就是一种对信天翁们的诅咒。这种病痛不是生理意义上的,只是由于漫长的时间中记忆太过纷杂,给人造成的精神压力过大,因此而感到头痛。
不过我没删。我回到床上,亚伯拉罕已经睡着了,打着小呼噜。
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就这么想着想着,我逐渐进入了梦乡。
凌晨3点。
我习惯性地开始在谷歌搜索栏里输入“玛丽恩·克莱布鲁克”和“玛丽恩·哈泽德”,不过依旧没有新发现。也对,假如她还活着,一定像我一样换了不少名字。
就这六个字。我突然有些内疚,自己是不是对她过于无礼了。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每次看到卡米拉,我这种想法都异常强烈。这种感觉来得很莫名,我会想到自己和她坐在长椅上,亚伯拉罕在旁边撒欢儿。我们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只要静静待着就很美好。我已经有好几个世纪没有这样想过了。
其实被那些孩子用刀指着并未让我很害怕,但是看到安东跟他们混在一起,我真的很担忧。
但是我实在睡不着。我打开电脑,调到正在播放《探索》的纪录片频道,这期讲的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生物圆蛤——“明”,已经570岁。
我本来该躺在床上睡觉,还有四个小时,我就要起来去学校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