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花这么长时间去担心未来。”
“什么奇怪?”
“菲茨杰拉德说过的。”
那片森林还在,我过去来过这个地方。
“一切都是好的,即使暂时不是,也会变好的,所以别担心了。”
她停下来,指着一棵树后面,那里有一头鹿。它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秒,然后飞快地逃走了。亚伯拉罕由于被我们牵着,没能撒腿去追,只好悻悻而返。
亚伯拉罕老了,它上个月刚刚做了肾结石手术,但是体形依然没有很大变化。今天它似乎对这里的清新空气非常满意。
两年后。
“好吧,你说得对。”
毕竟未来握于自己的手中,而我的未来有你啊。毕竟我的未来有你啊。
“有什么可奇怪的?在未来这些是会发生的。”
“那就对了。”
“说起名字——”她说得很慢,好像是因为全部注意力都在脚下的路上,让她说话慢慢吞吞,“我想过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们现在知道这个是女孩,我想叫她索菲亚,因为我的祖母叫索菲亚·露丝。”
只有现在,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有着和从前相同的原子,所以每一寸光阴都夹杂着过去的光阴。
她握住我的手,声音清晰:“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玫瑰这种花的香味,还喜欢……你。你现在是自由的。我知道这个名字是之前……所以会有点奇怪,但是一个人假如嫉妒四百年前的人,不是更奇怪吗?而且,我喜欢她。正是因为她,你才成为今天的你。我觉得这很好,你通过那些事情成长了。”
“好的,那到时候看吧。”
“可能有一天,她会看起来比我还要老。”
“对的,我知道。”
我们站在那里接吻,森林深处。我爱她,深深地爱她。甚至不能够再爱她的恐惧在我心中,也像失去她一样痛苦万分。欧迈说的是对的,我们必须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啊,谁知道呢。”
“为什么你会害怕时间?你不会老。”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卡米拉看着那头鹿曾经站过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假如那天下午我癫痫没有发作,我们之间会不会摊牌在一起,谁知道呢。”
她停下来:“真奇怪。”
“露丝?”
“这是谁说过的话吗?谚语?”我问道。
“我感觉到她了。”
我们继续朝前走:“我认识他,你知道吧?”
“对的,是会发生。但是那又如何?你看,多看看现在,看看这里,还有现在的我们,这就是未来了啊。”
就是这样,现在的片刻便是永恒,我知道我们活着还会有更多更多的现在。我全都明白了,我知道我们可以从中解脱。我知道一个人停止时间的方式,就是不再被时间奴役。我已经不再沉湎于过去,也不再惧怕未来。又怎么会呢?
“因为什么?”卡米拉问。
她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这里,你感觉到她在动吗?”
是的。
“你不再与世隔绝了,我认为你必须更加用心去面对生活,然后它会给你带来更多。”
我看着树木之间,那头鹿曾经在的地方。现在它已经逃走了,但我知道它曾经停留在那里,因此那块地方变得和别处不同,是过去的记忆让它不同。
“我还认识莎士比亚,还有约翰逊,我还看过约瑟芬·贝克跳舞。”
“我还是会害怕。”我们牵着亚伯拉罕在树林间走的时候,我说道。
“借名人的名字狐假虎威。”
“时间。”
我知道她是对的,有时候我会看到更久之后的未来。我看到她那些想忘又不能忘记我的时候,即使我此刻就站在她的身边。我看到她握着我的手,脸色苍白,病态无力,像露丝一样走到生命的尽头。我看到她走之后,我被巨大的痛苦击中和包围。她知道我能看到这些,但她不想听我说这些。她是对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会发生的,如今的每一秒都是永恒。即使时间过去,它们也会以某种形式存在于某个地方。过去的一幕幕皆是如此,我们在小路上接吻的这一刻,我祝贺安东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我和玛丽恩在她家喝酒,我在船上被枪炮的声音震得发抖,我和菲尔诺在雨中说话,我拿起那枚幸运的硬币,我和露丝一起经过集市,我在树下听妈妈唱歌,一阵天旋地转,当时的梧桐好像变成了现在的梧桐。
法国。
“对的,正因如此,有一天你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感觉到了,有点奇怪的动静,好像有什么轻轻踢了一脚。在里面,是玛丽恩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