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拉朝我微笑。“上节课怎么样?”她问我,她的目光在我脸上移动,像个侦探,一个伪装出和蔼可亲笑容的侦探。
另外几个学生点头赞同她的话。
该死。
马丁耸肩:“那是个非常自由的地方,你可以尽情放松自己。”
然而阿米娜敏锐得就像她手里的铅笔尖,她意识到我刚才话里的漏洞,说道:“老师,您说的好像您当时经历过那些似的。”
我这节课正在给他们讲“二战”,不光是1939年,还讲了20世纪30年代的一些时代背景。比如1935年意大利入侵阿比西尼亚,也就是今天的埃塞俄比亚。还有1933年的大萧条,希特勒当权和西班牙内战。
“你说什么?”
课堂进行得还算可以,我的头痛也有所缓解。也许是因为卡米拉给了我不少指导和点拨,也许是因为我现在讲课已经完全成为流水化作业。我对课程内容按部就班,基本上不怎么过脑子。
“我叫汤姆,我的名字是汤姆,不是蒂姆。”
“汤姆,每周四,我们几个人都会去小聚一下。晚上7点,我、马丁、艾沙姆、萨拉,你真该一起过来。跟他说说在哪儿,马丁。”
“挺好的。”我答道。
阿米娜表情有点困惑。
“是汤姆。”我纠正道。
“当然没有,但是我经常感觉到自己经历过那段历史。这是对历史的同理心,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实际上就是另一种现在。”
我停了下来。
“当时国际上确实有这样的尝试,但是态度不够积极。经济的萧条使各国无暇顾及他国政治,而且当时,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们今天回顾历史,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一种上帝视角。但在当时,人们无法判断未来会发生什么,因此无法做出全面正确的选择。”
我有且只有一个答案能给他们——不去。不过当我看到卡米拉的眼睛时,我情不自禁地说:“好的,今晚7点,听起来很不错。”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好吧,不好意思,太容易搞错了。”
她在和马丁说话,马丁是音乐老师,个性比较悲观。马丁穿着黑色牛仔裤和黑T恤,留着胡子,头发比一般男老师的更长。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卡米拉显然在谈话中很开心。我有种奇异的不适的感觉,然后我走过他们,马丁先看到我,他笑得有点骄矜,好像我身上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嘿,蒂姆,你看起来有点失落,他们表现得还行吗?”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看到卡米拉在走廊上跟别人说话。她身后靠着的墙上,有一些学生模仿野兽派后现代风格的习作。看起来笔触明亮,非常有19世纪后期的野兽派风格。
“为什么当时国际联盟不阻止墨索里尼入侵埃塞俄比亚呢?”
“埃塞俄比亚受到侵略,在当时是一个转折点。人们开始意识到,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简单。不光是德国,还有意大利也是潜在威胁。在当时的世界秩序下,我还记得,有一天早上我看到报纸上写着墨索里尼宣布胜利……”
阿米娜坐在前排,一脸认真,皱着眉头不解道。她手上拿着一支铅笔,身上的T恤上还印着“骄傲的雪花”几个字。
我强行圆场之后,继续自己的讲课。我犯了一个过去自己绝对不会犯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