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奈良很少像今天这么好天气的。”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还给你也行,但是你那种口气让我很不舒服,而且你还骂我是小偷,你必须道歉我才还给你。”
山僧语气平缓,目光平和。
“我们也找个地方吃便当吧!好像还有很多时间。”
南光和尚看到这名新对手,问道。
“你说干嘛,是什么口气?”
兵库又说:
“嗯!”
“那一定是南光和尚占优势。”
“没错,我已经看出他们的胜负了。”
“喂!”
“我向你招手,你就过来,好好记住叫喔!”
“那么,这次就让我当个傻瓜吧!请借我木刀。”
“虽然是一张席子,可是被人偷走着实令人生气。”
“干吗?”
南光和尚也退场。其他的和尚与看热闹的群众,都认为南光和尚胆小,趁机逃跑。不过南光和尚对此并不在意。径自带着两三名弟子,像一位凯旋而归的勇将,骄傲地回去了。
“请多指教。”
其中一个人找累了。
“没错,你没说一声就拿走我同伴的席子。”
大家都明白,这种时刻不出场才是聪明之举。聚集在东西两边的群众,只能屏气凝神,吞着口水,听和尚说话。
“没问题。”
他们和往来的行人不约而同的从城里走向原野。原野上有一座兴福寺,四周森林密布,只见寺的塔顶。
“一张席子对族人而方,也是遮风避雨的必备之物。你还给我。”
“兴福寺塔下,可别带打手来啊!”
“我也是兵法家的弟子喔!”
在原野的一隅有三四处搭着帷幕。穿着短衣的和尚们有人吃柏树叶包的便当,有人喝汤,好不悠闲。
“到哪里?”
这时,丑这助跑过来。
山僧拿着借来的木剑,走到南光和尚面前。
南光和尚把枪立起来。似乎知道自己已无法取胜。他认为在技巧上自己可以赢得对方,却没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再加上最近很多山僧隐姓埋名,不愿意暴露身份,所以还是避开这场比试比较好。
和尚对着四面八方宣布成绩。
游山玩水——指的是自己还是路上的行人?应该两者都有吧!两人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要是他们知道了铁定会过来打招呼,那可就啰嗦了。”
“是啊!的确没错。”
伊织责备丑之助的无礼。丑之助瞧对方不像当地人,又是个小孩,不觉气焰更高。
“兵库先生,请坐在这里。”
“被您料中了。”
本来弥漫着一片春色的内侍草原,比武开始之后,气氛为之一变。在偶尔扬起的黄色尘埃中,群众对着武者大声呐喊。
自从阿通离开柳生城之后,已经过了二十几日了。
“你说什么?你给我记住。”
过不久,他用陶瓶提了一罐汤回来。那时,原野中央已经扬起一阵尘埃,和尚们的比武已经开始了,群众围成一个大圈,一旁观看。
他回头对助九郎说。
“是的,我是临时参加。”
有两名游客正四处张望。
山僧解释道。
“算了吧!别找了。”
“嗯!你去要一碗来……但是可别对宝藏院的人说柳生家的人来了。”
“原来如此。和尚们在用膳。看来和尚也是要吃饭的。”
(等一下过来!)
今天的盛事并非一般的市集,而是比较正式的集会。宝藏院的枪泽师在此集合,每年一次公开比赛。根据比赛的结果来决定平常在宝藏院的职位和席次。所以,众多的和尚和武士在众目睽睽之下比武,是一场激烈的决斗。
本来已经无精打采的群众,顿时疯狂欢呼。
本来他们在东大寺前,以及猿泽的池边,都挂着告示牌,呼吁有专于开学的道友都能参加比赛,共襄盛举。但是宝藏院中的人表示,由于宝藏院和尚枪法高明,无人敢说:
伊织十四岁,丑之助十三岁,可是丑之助看起来比伊织年长很多。
逝者已矣,欣欣向荣的春意却日益浓郁。
比赛就是求胜。
“好吃。”
“的确如此。”
现在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离兵库等人约一百米的地方,有很多浪人、女人以及商人零星坐在地上,却不见这两名游客遗失的席子。
“助九郎。”
“喝!”
伊织终于找到了。
从刚才无处便传来说话声。
但是群众立刻又鸦雀无声。因为刚才的铿锵一声,群众以为是两支枪打在一起,没想到陀云的头已被南光和尚的枪打落在地。
谁胜?谁负?
“丑之助。”
“我的席子不见了,席子不见了。”
“好多人出游啊!”
“奇怪?”
如此说着。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当众人面前有点不好开口便作罢。他将木剑还给场边的和尚,转向便离去。
“我向你讨教。”
虽然有四五百人聚集在这一片原野上。但是原野辽阔,看起来稀稀疏疏,一点也不拥挤。
“啑?上哪去了?”
伊织跑过去,在离席子约十步左右处停下了脚步。他想好抗议之辞,正巧迎面碰上要去拿汤的丑之助。
南光和尚摇头拒绝。
“……”
助九郎寻找合适的地点。
“不,南光和尚不会跟他过手。要比的话,恐怕南光和尚无法得手。”
但是,伊织和丑之助都有大人随行。因此,他们和大人们暂观看野地上的比赛。
“如果无人向我挑战,我就退场。”
“我哪里说错了?你叫我们,我才回答的啊!”
另外从原野上可望见较高处有和尚的寮房和神官居的住所。低处则可望见奈良的街景,白天也笼罩着一层薄雾。
山僧苦笑。
“快上来挑战啊!”
“伊织,算了吧!”
伊织也不服输,他耸着小小的肩膀。
就在此时。
宝藏院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下子南光和尚更是耀武扬威。
“是。”
两人脚边扬起一阵尘埃。双方跳开的同时,枪矛已像活物般互相对峙了。
山僧冷静地解释自己参加比赛并无不当,而南光和尚却说:
“那名山僧可能是九度山的人,如果他脱掉头巾和白衣,换上盔甲,可能是一名鼎鼎有名的武士呢!”
(我一定去,你给我记住!)
“但是,我已征得宝藏院中的首肯。”
“真想给兵库先生一碗清汤啊!”
里面是糙米做的饭团。
十轮院的南光和尚从第一代胤荣,直接承袭宝藏院的流派。后来自创一派,称为十轮院枪法,现在竟然与二代胤舜反目成仇。
“怎么样,助九郎?”
伊织也以眼示意。
那名男子脸圆圆的,全身肌肉发达有如铜墙铁壁,手上拿着一支四尺二寸的枥木仗。他是梦想权之助,跟伊织同行而来。
“是不是只有院中的子弟才能参加比赛呢?”
助九郎本来无法理解,现在他了解兵库的意思了。
听兵库如此一说,助九郎不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
兵库很欣赏他,他认为丑之助将来必定会成大器。
他也因此养成了不轻易原谅别人的怪癖。这个怪癖从他离开武藏身边,在人群中生活之后,越来越明显。也因此对于有人无故拿走他的草席一事,伊织相当反感。
“不,现在是午休时间。”
因为这时候——
兵库非常了解南光和尚的实力,可是为何说他会输给这位山僧呢?
这名山僧年约四十左右,可能是大峰人或是圣护院派的人不得而知。他的身手矫健,看来平日精于锻炼,但更像是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体魄。
兵库在蓝天下享受野餐的乐趣。
兵库在一旁提醒。
“你试试看,我可是荒木村的丑这助啊!我才不会输给你呢!”
“我要挑战!”
胤舜不知是害怕还是为了避免争斗,并未出现,理由是生病。南光和尚已然踩在宝藏院门人的头上,非常骄傲,所以将直立的枪横握在手上。
“不限院方弟子。”
和尚催促其他人上场。
“在。”
“请等一下。”
丑之助从席子上站起来,就在此时。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的枪法并非为求胜利,而是要锻炼身体。此及修佛之法,我不喜欢跟院外的人比赛。”
但此时原野上的气氛忿然一派优哉。
“好,等一下到那边去。现在你仗着人多势众,口气如此狂妄。看你离开人群之后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丑之助不见了。”
“有一名山僧出来挑战了。”
“看来似乎还有不少有骨气的人——想挑战就快一点,一起上我也不怕。”
这小孩真机灵!
“是那张席子吗?那张席子刚才掉在那儿,我才会捡来的,干吗为了一张席子——”
兵库戴着斗笠,助九郎包着头巾,两人乔装打扮出来游玩。
“就位。”
“你没说一声就拿走别人的东西,等于是小偷。”
丑之助提着陶瓶走过群众后面。与权之助并肩观看比赛的伊织,回头看到丑之助,丑之助以眼神挑战。
“你有胆来吗?”
一番争吵之后,两人分开了,丑之助直接去拿汤。
不,时代也是如此。
“到底是哪个家伙拿走了?”
“我是胤舜门下,叫做陀云。”
但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助九郎中无法理解兵库的话。
刚才有几位已经跟这名和尚比过武,大家都被他打败,这会儿没有别的敌手。
“你是外地来的吗?”
群众渐渐散去。比赛已经结束。助九郎环顾四周。
荒木村的丑之助尾随于后。最近,丑之助颇受兵库宠爱,比以前更常出现在城里。今天随着两人出游,他背上背着便当,腰上缠着一双兵库的备用草鞋,刚好当个保管草鞋的小仆人。他走在两人身后。
但是,此处并非春日野而是旧平安三条的内侍草原。今天这个内侍草原似乎要举行什么盛事。
“好大的口气——”
因为这样只会让自己丢人现眼,甚至断手缺脚的——所以没有人敢贸然尝试。
“啊!是那些家伙拿的。”
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张席子,铺在地上。
兵库夹在人群中观看这场比赛。
“算了吧!只是一张席子。”
“如果无人出来挑战,在下就退场。我要宣布,今天的野地比赛是十轮院的南光和尚拔得头筹。各位有无异议。”
原野中,从刚才就有一名和尚拿着一把长枪站在那里。
柳生兵库和木村助九郎走在路上。
“我去向和尚们要一碗来。”
“真的?”
饭团里包着格子和味噌。
他看到远方三人正优哉地坐在权之助一路随身携带的席子上,吃着便当。
在这个时代举行盛事或市集,除了都市之外,少见搭棚子的摊子。即使是魔术和傀儡戏以及弓剑术的表演,都是露天举行。
“我不跟外地人比武。”
山僧听了,便对在座的和尚们行礼。
“小偷?这家伙竟然说我们是小偷。”
“等一下。”
主从三人坐在席子上,打开竹叶便当。
“哈哈!”
他在这趟旅行期间支如此清楚地记下账目,是受了伊织的影响。伊织比一般小孩早熟,对生活的打点非常细心,不浪费东西,讲究整洁干净。因此,很自然地对每一碗米饭、每一天的气候都心存感激。
群众中有一名山僧放下背包,两手空空地走到宝藏院群众面前。
陀云和尚的身体像被风吹倒的稻草人一般,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旁边有三四名和尚跑出来,本以为他们是要找南光和尚吵架,结果是来搬陀云的尸体。
助九郎叫着。
权之助又说了一遍,但伊织仍不死心。
“我以为比赛已经结束了呢!”
“等一下。”有一名和尚斜拿着枪走了出来。
山僧准备挑战。助九郎看见他的外表,才了解个中含意。
“人们可以出来游山玩水。”
“已经结束了吗?”
“我要回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向你道歉?要是你不还,可可别怪我不客气。”
丑之助回答。
权之助已经不管他。坐在草地上拿出小账册,记下今天早上花掉的话费。
这些人犹如春日野的鹿群,或部下或坐,有的则四处漫步。
“什么事?助九郎?”
这些呐喊也反映在两名少年的心里。他们生长于这个时代当中,假使气势薄弱的话,就无法成为一个强者。因此,从十三四岁开始,他们已经养成了不屈服的个性。一张草席已非问题症结所在。
“助九郎,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