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是什么意思?”
“……死了吗?”
日观耸起肩,把脸向前靠,跟武藏四眼相对。从他凹陷的眼眶中射出一道精光,好像眼球会飞出来一样。武藏直视回去,只见老和尚的眼球一下子变成琥珀色,一下子转为暗蓝色,不断变化。最后,武藏的眼睛开始晕眩,只好先把眼珠子转开。
仔细一看,玄关旁边立着一个大铜锣。
“宝藏院的腌黄瓜,味道怎么样?”
武藏拿起筷子,又感到日观犀利的眼神。这是对方发出的剑气?还是自己的剑气,又让对方产生戒备?这种两人之间魂魄的微妙互动,让武藏无法判断其中的原委。
一人站了起来,好像也是今天才来宝藏院登门求教的修行武者。他用皮制束袖带将袖子系好,准备上场。
武藏低下头:
“非常感谢您的教诲。我想请教一下,您在这宝藏院是何职责?”
他望着那位的脸庞。
“你的剑法是向谁学的?”
即使是在学武之人如雨后春笋的今天,宝藏院的名声依然特别响亮。要是有兵法家不知道宝藏院,只把它当成单纯的寺庙,别人可就会认为他是外行的武士了。
原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人,没想到等待席中已有十名以上的修行者。除此以外,还有十几名身穿法衣的弟子,以及相当多完全是来见习的武士。现在,武馆中央有一对拿着枪正在比赛,大家屏气凝神地观看,根本没人发觉武藏悄悄坐到一旁。
因为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是想把汗水甩掉吗?还是老僧的话还留在脑海里,造成干扰,所以想把它从意识中甩开?总之,他开始心急如焚却是事实,频频换位子,不断引诱动也不动的武藏上钩。而且眼神锐利,盯着对方不放。
“这些事,我也听说了。”
“没错,那儿写得清清楚楚。”
武藏转头回答:
“可以这么说。本来佛门不必用到长枪,但是宝藏院在世间的名声比较奇特,有人认为宝藏院的枪法失传太可惜,所以我只传授给胤舜一人而已。”
“啊!”
那地方看来是他们的长枪练习台。他拿的虽然不是真刀真枪,只是根普通的木棒,但前端竟然像利刃一样,噗哧插入练习台一块新换的四方木板上。
“啊!是不是在油坡的那家?”
登门者授业芳名录
“为何要这么做?”
“笨蛋!阿岩和尚要输了,你仔细看看,对手可不是木板喔!”
老僧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是剑术家吗?”
“所以我说去了也徒劳无功。”
“送到这里来。”
大个子和尚拿来一本册子和笔墨。
“没错。”
“原来如此。”
“咦?……”
“是的。”
“我跟这宝藏院的前任住持胤荣是旧交,胤荣练长枪,所以我也跟着练习。以前还管些事,现在什么都不管了。”
窗边的笑声仍然不停。原来是个白眉老人,光亮的一颗秃头,简直可以当作古董店的照明灯。
老僧引他往里走,经过刚才的武馆,一直到里面一间只有一个出口的、四四方方的密室。
“胤舜大师回来之前,可以让我住在寺院里吗?即使是偏僻的角落也行。”
“哈哈!正好相反!”
武藏想起来了。刚才来此途中,在宝藏院后面田里,拿锄头工作的老农夫不就是眼前这个老和尚吗?
“您刚才说该寺和贵寺背对背,出这山门之后,要向右还是向左转?”
那老和尚一直低着头的身影,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武藏大声叫门,想甩开这恼人的思绪。但是,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沙沙的树叶声唱和——深奥的宝藏院没有人出来应门。
“哪里哪里。我的技巧尚未纯熟,还不成气候。”
武藏微笑地将册子放回地板。既然走上武者修行的道路,这是不管到哪里都必须具备的常识。
“宝藏院刚好跟本寺背对背。你是去宝藏院比赛的吗?”
“你想跟他较量吗?”
那位和尚凝然不动,待出场的这个人从墙边挑选了一把短刀,刚向自己行礼,他便抡起地面的长枪,一枪刺过去。
“他伤得如何?”
“请!”
“喔,那个胤舜大师,可说是敝寺住持的弟子。第一代觉禅房胤荣衰老之后,他认为如果就此让宝藏院闻名天下的枪法没落,实在可惜。于是敝寺的住持就将从胤荣处学来的秘传枪法,传授给胤舜,使他登上宝藏院第二代住持的宝座。”
武藏抱着这个大问号,终于找到了宝藏院的玄关。他站在那儿等待知客僧的时候,仍然苦思不解:
“我吃得很饱了。”
“这一位呢?”
“请在这里写上你曾在何处修行、流派,还有自己的姓名。”
小和尚好像存心要赶走武藏,语气越来越不客气。
册子上面写着:
武藏嘴里虽然这么回答,实际上,一直到他走出宝藏院,也只有辣椒的辣味还留在舌尖,至于腌黄瓜的滋味根本就想不起了。
“噢,您是后面的住持?”
“奇怪?”
他笨拙地咬着腌黄瓜,担心对方会不会像以往泽庵那样,突然一拳挥来,或是突然飞来长枪。
“下一个呢?”
握着长枪,阿岩转头怒斥:
“哎呀!只剩一个了嘛!”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众多修行武者的名字和来访日期。武藏也仿照前人的写法,但是流派名却空着。
“请问——”
这个驼背老僧果然非泛泛之辈,武藏心想自己果然猜得没错。然而,两人还没交谈之前,自己已经输给这个老僧了,一想到此,不由得对他敬佩有加,犹如后进碰到前辈,毕恭毕敬。
“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碗?”
赢的一方将袈裟拢在背后,是一名手、脚、肩、额都有块块结实肌肉隆起的魁梧法师。手中的大枪一丈有余,撑在地上,呼叫下一位。
“唔,什么事?”
“可是,听说权律师胤舜随后继承了宝藏院的精髓,成为第二代住持,现在仍然继续钻研枪术,门徒众多。只要是上门拜师学艺的人,来者不拒。”
“虽然如此,你还是想去看吧?”
这一煽动,阿岩怒火中烧。他左拳紧握长枪,开始在地板上游走。虽然他结实的肌肉犹如铁块般厚重,但是步履轻盈,双脚又像踩着地面,又像浮在水面,犹如水波间的明月,漂浮不定。
武藏先表示赞同,奥藏院的和尚这才心满意足。
他站在门口,一脸茫然。这时候,刚好有一个奥藏院的小和尚回来,看到武藏,似乎觉得他形迹可疑,所以不断打量着他。
念头一闪之间,那老僧已不见踪影。阿岩经老僧提醒,握着长枪的双手本来稍有松懈,可是视线一跟武藏相遇,立刻把老和尚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请进!”
此院坐落在一片杉树林的西侧,树林之大,连兴福寺的天狗都会在此栖息。这里有元林院旧址,令人想起宁乐朝的盛世;还有悲田院的施药院旧址,听说光明皇后为了洗去千人的污垢,在此盖过浴池。现在,这些地方都已杂草丛生,只有当时的石头露出脸来。
两人来到一个武馆,空间宽大得好像一个大讲堂。粗大的圆柱,跟寺庙不太相配。栏杆间的雕刻,金箔已经剥落,涂在上面的粉彩,跟其他武馆大不相同。
“当场死亡。”
对方又引他往里面走。
“阁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独臂人要来补手臂,还可理解。但是,没必要大老远赶来变成独臂人吧?”
“请多指教。”
“没有必要。”
“喝!”
“那我就不客气了。”
和尚发出如野狗吠声般的怒喝,往对方头上扑过去。
——然而仔细一看,门上写的不是宝藏院,而是跟它字形相近的“奥藏院”,第一个字不一样。
“你叫宫本武藏吗?”
“啊?”
老僧说:
他往右边一指。
“这么说来,这个寺院的第二代住持胤舜,是跟您学长枪术的弟子?”
“阿岩!这场比赛你准输的——等后天胤舜回来之后再比吧!”
日观摇头。
那和尚自始至终都态度傲慢。武藏本来以为那和尚便是宝藏院的第二代住持胤舜,向旁人询问之下,才知道他叫做阿岩,是院里坐第一把交椅的弟子。平常的比赛都由称为“宝藏院七足”的七个弟子出面,胤舜从不亲自比试。
武藏停下脚步。
他从山门往里窥视,这里看起来像是日莲宗的寺庙。武藏以前未曾听过宝藏院是属于日莲宗一派,所以他认为这里一定跟宝藏院毫无关系。
武藏脱下斗笠。
田里,有一个老僧拿着锄头在耕作。他是个驼子,背上好像放了一个木鱼似的。他弯腰锄地,默不作声,只看到两道显眼的雪白眉毛,像是特地植在额头上的。每挖一下土,石头就发出铿锵声,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粗茶淡饭,请用。不只对你,对其他的修行者,我们一样献上这些,这是本院的常规。那腌的东西是黄瓜,是宝藏院自己腌制的。瓜里包了紫苏和辣椒,非常美味,尝尝看。”
武藏本想跟他打招呼,但是慑于老和尚别无他念的专心之态,只好悄悄从旁走过。老和尚虽然低着头,犀利的目光却从眼尾直逼自己脚边。虽然对方不形于色,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凌人之气,简直不像是发自人身,而是那种石破天惊的雷霆气势,让武藏全身悸动不已。
他像在告诫武藏一般,重说了一遍。
有人立刻送来高脚的客桌和食物。日观盛了满满一碗饭。
“我是无师自通。小时候曾向家父无二斋学铁棍术,之后游遍天下,师法诸国前辈,天下山川亦为我师。”
老僧回答此话的口气像一阵冷风,直吹武藏脸颊。
“谁来代替我?”
“你走过我身边时,距离我有九尺之远,对吗?”
“嗯……我了解了,但是我们这流派,是自先祖以来就闻名天下的宝藏院枪术。这枪术非常粗野、激烈,不是打着玩的。所以,你先看看芳名录前的说明之后,再做决定,如何?”武藏刚才并没注意到,经他一说,就从地板拿起一册来看,原来的确有个誓约书,明文规定——在该院接受指导的学徒,不论是四肢不全或是死亡,皆不得有异议。
“果真如此,最好别去。”
啊哈!原来要敲这个。
听说这里就是油坡。武藏环顾左右。
有人站起来大叫,手和胸膛都沾满血迹。
他表情不屑地说道。
他除了两手直握木剑之外,没有特别的架式。倒是将近六尺的身躯,让他看起来有些迟钝,而且肌肉不像阿岩那般结实,只有一双眼睛如猎鹰般直盯着对方。他的眼珠并不乌黑,似乎渗入了血色,成为透明的琥珀色。
“不,就因为这样,必须把你的强势稍微削弱一点,你还要再弱一点才行。”
“这是我此行的目的。”
武藏低下头。
“今天让我受益良多。但是,对于贵门的阿岩法师,我感到很遗憾,真的很抱歉。”
大家好像都很害怕。问过几个之后,终于轮到武藏。
——哎喔!
武藏一敲,里面马上传来回声。
今天又有一个生命结束在自己的木剑之下。武藏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闭目默念佛经。
武藏站起身来,大家的眼光立刻被他吸引。桀傲不逊的阿岩和尚已经退场,被其他和尚围住,不知在嘿嘿大笑些什么。听到又有人出来挑战,转头看了一下,却是对比赛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武藏心想他是在夸奖自己,年轻的脸庞泛起阵阵红晕。
“来求教。”
老和尚应该是日莲寺的人吧?武藏心想。
阿岩突然甩了一下头。
“啊?”
“那边那位呢?”
“你怎么样?”
“没人了吗?”
武藏仰头到处寻找类似寺庙的屋檐,终于——
“是的。”
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理会他,武藏觉得无趣,只好走到玄关,穿上草鞋。
“谁?”
“您太客气。”
出来应门的大个子和尚,雄健的体魄就像睿山僧兵的首领。他对武藏这种装扮的访客,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只瞥了武藏一眼。
此时,驼背的老僧追了过来,在他背后叫道:
“在比武之前就必须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别挂心。”
“胡说什么?”
“我听说宝藏院是在油坡,这里还有其他寺庙吗?”
“本来应该由方丈跟你打招呼,但是他昨天才到摄津,两三天之后才会回来,所以由我来跟你打招呼。”
“我是无师自通。说到师父,少年时候,家父教了我铁棍术,但也没学好。后来立志学武,天下万物、天下前辈,皆为我师。”
阿岩带着刚才刺穿木板的气势,正准备出击,突然有人从窗户外面发出笑声:
刚才明明听说这里的第二代胤舜还年轻,第一代胤荣已经老得连枪法都不记得,可是……
“他是何方人物?”
“你真是有心人。不过,你的身子太强,太过强壮。”
“怎么了?”
“不,我不是宝藏院的人。我是这寺背后的奥藏院住持,叫做日观。”
看这小和尚的体格,大概也不是普通的日莲宗和尚,所以有些瞧不起武藏。虽说武术大流行并非坏事,但最近大家接二连三涌进宝藏院,实在令他们吃不消。观其字义,宝藏院本应是宗教的净土,并非是做什么枪术买卖的。要真有买卖行为,也是以宗教为本而衍生出的副业。前任住持觉禅房胤荣从前经常跟小柳生的城主柳生宗严来往,也跟宗严熟识的上泉伊势守关系密切,所以不知不觉地对武术萌生兴趣,并将此当作娱乐开始学习。后来自行加上枪法,也不知从谁开始称之为宝藏院流。但这位嗜好武术的觉禅房胤荣已经八十四岁,老态龙钟了。现在根本不见人。要是见了人,没有牙齿的嘴巴也只能微微蠕动。连话都不能讲,更不用说枪法,他根本忘得一干二净了。
田园尽头,又望见一座寺庙。武藏踩着柔软的土地,穿过翠绿的蔬菜、萝卜、葱苗,往那头走去。
武藏心知对方在愚弄自己,还是婉转地答道:
“不不,真要去的话,就穿过本寺境内,这样近多了。”
“刚才我在菜园工作的时候,你不是经过我身边吗?”
武藏为求慎重,问道:
这些话听起来拐弯抹角,总之这日莲和尚就是要暗示这个外来的武者,当今宝藏院的第二代住持是自己寺里的住持所立。论枪术,日莲寺奥藏院的住持也比第二代胤舜要正统得多了。
“因为我感觉到你手上的锄头,好像不知什么时候会扫向我的脚跟。而且,你虽然低头挖土,但是你的眼光却能看到我全身,而且透着一股要寻出我破绽的杀气。”
老和尚要阻止比赛。
“来做什么?”
武藏则稳稳地踩着地面。
“好不容易拜访宝藏院,很想一睹院主的长枪法。”
他对着没人的窗户大声斥骂,再次握紧长枪。
阿岩发出一声怪声,拔出长枪,飞身转向武藏。他浑身肌肉虬结的身体,冒出阵阵精悍之气。他从远处睥睨着手提木剑,看来有些呆滞的武藏。
“宝藏院的枪术,你今天从阿岩那儿已看出一点端倪了,还有什么必要再看呢?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看我就好,看我的眼睛。”
虽然武馆墙上写着“志愿者可持真枪比赛”,但是,现在正在对峙的两个人,手上拿的只不过是一支硬木棒。虽然如此,打到还是很痛。最后,有一方被打得一拐一拐地回到位子上,仔细一看,大腿已肿得像个大木桶,连坐都有困难,只好以手肘撑地,单脚伸直,面露苦状。
“来,下一位。”
“是——您叫我吗?”
此处的杉树,经过冬寒春暖的洗礼,正有着最深沉时节的颜色。透过树梢,可望见明亮柔和的春日山,山峦起伏如同窈窕淑女。虽然这附近已近黄昏,但是,在对面的山坡,阳光仍然灿烂光明。
武藏道了谢之后,按他说的走法从厨房旁穿过院子,往后门走去。后头有柴房和味噌储藏室,还有一片约五十亩的田地,展现在眼前,就像是乡下富农人家的景象。
日观大笑不止。这时有个和尚进来跟他请示了一个问题,日观指着武藏:
“我想跟你聊一聊,请你回屋里来。”
“那就这边请!”
宝藏院执事
“有请!”
武藏随着知客僧经过一个漆黑的走廊,进入一个房间等待,这里可看到窗外的芭蕉树,除了引路的罗汉带有杀伐之气外,其他地方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寺庙。空气中还弥漫着香火的味道。
“阁下!”
“说什么?”
“药汤!药汤!快拿药汤来!”
“嗯。”
“下一个!”
“不不……我还没准备好。”
“非常美味。”
同门的和尚蜂拥而上,围着阿岩,乌鸦鸦的一片。也有人踩到阿岩抛在地上的长矛,跌跌撞撞的,非常狼狈。
“拿药汤干吗?药救得了他吗——笨蛋!”
武藏身体僵硬,倒吸了一口冷气。从十二米左右的距离回头再探老和尚的动静。武藏血脉沸腾,好像准备抵挡敌人长枪的攻击。然而,老和尚仍然弯着腰,尖耸的背对着武藏,锵——锵——锵——,锄地的调子一点也没变。
看来是叫他洗脚,那里有引水管将水引到盆里。踩得扁扁的草鞋,大约有十双左右,散乱一地。
“为什么?”
“是。”
“哪一位请上来——”
老僧笑着回答:
老僧打断他。
——突然,他出招了,随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而武藏在高举木剑的一瞬间,也向后一跃。
“说得也是……”
“你准备好了吗?”
“我已明白了。”
刚刚从窗外消失的老僧,绕道玄关跑了进来,但情况已演变成这种结果,只好苦着脸在一旁观看,并且阻止匆匆忙忙要跑出去的人。
“武术是向谁学的?”
和尚把枪横放在身边。刚才带路的罗汉,手拿上课名簿,一个个对照。
“最好不要。”
虽然看到几栋寺院建筑,却看不到像样的大门,也看不到宝藏院的匾额。
“今天有点提不起劲。”
奈良更是如此。在奈良,大部分的人不知道正仓院,但只要有人问宝藏院,大家就会立刻回答:
只一招,随即收回长枪,恢复原来直立的姿势。挨打的男子毫无动静,虽没死,但已无法自行抬头。两三个法师弟子抓着他的脚,把他拖回座位,留下一道血痕,沾湿了地板。
“你们寺院是叫奥藏院吗?”
“应该是那里吧?”
“当你走到离我六十米远的时候,我的锄头就感到你所讲的杀气了——你每一步,都充满斗志,充满霸气。当然我的心也跟着武装起来。如果当时经过我身边的是个普通的农夫,那么我也只是一个锄田耕作的老头。所谓的杀气,是你自己的影子啊!哈哈哈哈!你被自己的影子吓到了,才会离我那么远啊!”
听大家这么说,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来,再次拿起刚才那把长枪。这支长枪显然使用已久,透出乌黑的光泽。他端起长枪,用屁股对着武藏,往没人的方向运气,发出怪鸟般的叫声“呀!呀!呀”,还没叫完,突然连人带枪冲了出去,往武馆尽头的木板猛力撞了过去。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