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童年时代,我们对于手颇为了解,因为它们在我们身长的高度处生活和逗留;女士的手令人不快,因为在布满棕色淤斑的紧绷的皮肤上有一层青蛙般的光泽。在她之前,从来没有陌生人抚摩过我的脸。女士一来就拍拍我的脸以表示自发的喜爱,使我大吃一惊。在我想到她的手的时候,她所有的癖性就回到了我的眼前。她不是削而是剥铅笔的本事,铅笔尖对着她裹在绿色羊毛衣服里的巨大而未曾哺育过的胸脯。她把小手指伸进耳朵并且迅速震动的样子。每一次她给我一个新习字簿时都要遵守的老规矩。她总是有点气喘吁吁,嘴巴微微张开,迅速喷出一连串的呼哧呼哧的声音,打开习字簿,在里面弄出页边空白;就是说,她会用大拇指甲划出一道清楚的垂直线,把页边折进去,紧压,松开,用手掌的根部把纸抚平,然后,习字簿就会被利落地转过来,放在我的面前,可以用了。接踵而来的是一支新钢笔;在把笔洗礼般地蘸进墨水器之前,她总是用喃喃作声的嘴唇把闪亮的笔尖舔湿。这时,每一个清晰的字母的每一个突出延伸部分都使我感到高兴(尤其是因为上一本习字簿最后全都烂糟糟的了),我就会极度小心地写下Dictée这个字,而此时,女士正在她的拼写测验集里寻找一个好的、难的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