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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记忆:自传追述 作者: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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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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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plage的界限,各种各样的海滩椅和凳子上坐着戴着草帽在面前沙子上玩耍的孩子们的父母。我就跪在那儿,拼命想用放大镜把捡来的一块蜂巢点燃。男人们惹人注目地穿着在今天的人眼里看来仿佛被洗得可笑地缩了水的白色长裤;女士们在那一季的装束是丝绸翻领的薄上衣、大帽顶的宽边帽子、有密密刺绣的白色面纱、胸前和腕部饰有荷叶边的衬衫,以及有荷叶边的遮阳伞。微风在嘴唇上留下了咸味。一只迷路的云状黄粉蝶猛冲过颤动着的海滩。

洗海水澡的过程在海滩的另一部分进行。专业的游泳者,身穿黑色游泳衣的魁梧的巴斯克人在那儿帮助女士们和儿童享受海浪的惊骇。这样一个baigneur会让主顾背对着向岸边涌来的海浪,抓住他的手,这时,大片不断上升旋转的、充满泡沫的绿色海水猛烈地从身后降下,一记猛击将他撞倒。在这样跌滚了十几次之后,像海豹一样全身发亮的游泳服务员会把他气喘吁吁、浑身哆嗦、湿漉漉的抽着鼻子的照顾对象带上岸,来到平坦的前滩上,在那里,一位令人难忘的、下巴上有灰白汗毛的老妇人迅速从晾衣绳上挂着的浴袍里挑出一件。在一个小木屋的安全环境中,你会得到又一个服务员的帮助,扒下你湿透了的、满是沙子的沉重的游泳衣。它会啪嗒一声落在木地板上,仍在打着哆嗦的你会把脚从里面迈出来,踩在它微带蓝色的散乱的条纹上。木屋里有一股松树的气味。服务员,一个笑脸上满是皱纹的驼背,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水,你把脚泡在里面。从他那里我得知,在巴斯克语言中,“蝴蝶”是misericoletea——至少听起来是这样(在我在字典里找到的七个子中,最接近的一个是micheletea)——此后我一直将它保存在了记忆中的一个玻璃小囊里。

在树丛间寻寻觅觅的色彩浓艳的栎树枯叶蛾和我们那边的很不一样(它们至少不在栎树上繁育),而且在这里,斑点林蛾并不在树林里、而是在矮树篱间出没,有着黄褐色而不是浅黄色的斑点。热带模样、柠檬黄和橘红色相间、在花园里懒洋洋地扑腾来扑腾去的克娄巴特拉黄粉蝶,一九〇七年的时候曾轰动一时,到现在用网捕捉它仍旧是极大的乐趣。

那时,比亚里茨仍旧保持着它的特色。通向我们别墅的路的两旁是覆盖着尘土的黑刺莓树丛和杂草丛生的terrains à vendre。卡尔顿大厦仍在建造之中。要再过大约三十六年,陆军准将塞缪尔·麦克罗斯基才会住进建造在过去的一座宫殿旧址上的皇宫酒店的皇家套房,据说在六十年代,那位灵活得不可思议的巫师丹尼尔·霍姆被人撞见在用赤脚(模仿一只幽灵的手)抚摸欧仁尼皇后和蔼、信任的脸。在赌场附近的散步场所,一位上了年纪的卖花女,带着炭画的眉毛和矫揉造作的微笑,敏捷地将一朵康乃馨的粗大的花托插进了一个被半路截住的散步的人的纽扣眼里,使他在斜眼往下看花被羞答答地插进扣眼的时候,左下颌双下巴的巨大褶皱更加突出了。

小贩们叫卖cacahuètes、糖渍卷心菜、绿得可爱的阿月浑子冰淇淋、口香糖球以及从一个红色木桶里拿出来的巨大的片片圆形凸面的、沙砾般干巴巴的像薄脆饼样子的东西,增添了这儿的忙碌和热闹。我以没有因后来的叠置而变得朦胧的清晰程度,看见那个卖威化饼的人重重地走过粗粒的深沙,沉重的木桶背在弯着的背上。有人叫他时,他会把背带一扭,把桶从肩头砰地以比萨斜塔的姿势放在沙上,用袖子擦着脸,开始着手操纵桶盖上一种有数字标记的箭头和刻度盘装置。箭头发出刺耳的声音转动着。运气好的话,应该固定在值一个苏大小的一片威化饼上。饼越大,我越为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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