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的引导人拉着我的手,示意叫我向老人鞠躬并下拜。后来,维吉尔答道:“并非我自己的力量能够到达此地。天上一位圣女降下来,叫我伴着这个人。因为你叫我们说明来历,我不能违背你的命令。这个人还未见到他的最后一刻呢,但因他自己的猖狂,距离也不再远了。我已说过,我是受着护送他的使命,除现在所取的一条路径以外,是没有旁的路了。我已经把那些犯罪的人类给他看过,现在我要把你所管理的一班涤罪的灵魂指点给他。我们的来路已长,无暇细说,总而言之,我得了天上的帮助,才能够到达你的面前。也许你欢迎他的到达吧,因为他是寻求自由而来的。自由是一件宝物,有不惜牺牲性命而去寻求的呢,这是你所知道的。为着自由,你在乌提卡视死如归,若无痛苦,那里有你的遗体,到那伟大的一天,他将是很光辉的。我们并没有破坏永久的法律,因为他是活人,我也没有受米诺斯的束缚。我所住的圈子,那里玛尔齐亚发着纯洁的眼光,她似乎还在祈求你把她看作你的妇人呢。因为爱情的缘故,请你帮忙,允许我们经过你的七个区域!我要在你玛尔齐亚的面前说及你的恩惠。”
当我离开陈腐的幽窟(那里既刺我目,更伤我心),我的眼光就和苍穹的东方的蓝玉色相接触,透明凉爽的空气直达第一重天,使我感到愉快。向东方看,那美丽的行星向我微笑,她是爱情的鼓动者,她的光芒掩过了她的随从双鱼星。我转向右边,观察南极;我看见四颗明星,除却第一对人以外,没有别人看见过,天上似乎因为他们的光芒而喜悦。住在北半球的人呀!你们不能注视这些明星,是多么少眼福呀!
黎明已把夜的最后一刻赶走了,我远远望见海水的颤动。我们沿着寂寞的坦道走去,好比一个人回到已失去的旧路,及他既到了那里,似乎又感到“虚此一行”。我们到了一处,那里的露珠已在阳光下挣扎,匿在影子后面小草上的还能苟延残喘。我的老师把一双手掌在小草上摩擦。我已经明白他的目的了,把满积泪痕的面颊向着他。他把我在地狱里的污迹都洗净了,恢复我本来的面目。
于是老人说:“我住在那半球时,玛尔齐亚在我眼里是很可爱的,她所要求于我的,我未有不允许她。但是,时至今日,她在恶流的那边,我也不能擅离职守,所以她不能再和我接近了,这是不可违背的法律。出,派在净界山脚守护,不得再和“候判所”里的灵魂有任何关系。">然而,如你所说,既然有天上一位圣女引导你,那么也就用不着说这些好听的话,提起她的名字就够了。去吧!替你的同伴用灯芯草做一根缚腰的带子,替他洗洗脸,揩去地狱里的污迹,因为带着污迹去见这里的官员是不行的,他们都是天堂里的居住者。这小岛的周围,被波浪不断地打着,那里岩缝之中生长着灯芯草,别的植物就不能在那里发叶展枝,这是因为海水冲击的缘故。最后,你们不必回到我这里了。太阳要上升了,你们会找着一条较平坦的路径,由那里攀登上去。”
但丁和维吉尔到达岛上,其处卓立着净界山。与卡托相遇。
老人说完这句话,马上不见了。我立起来,眼望着我的引导人,一言不发。他开始说:“我的孩子,跟着我的脚步!由这里向着水边走去吧。”
于是我们到了荒凉的水边,此处从未有人航行而来,也从未有人扬帆而去。在那里我的老师替我拔取灯芯草做了带子,一如老人之所命。真奇怪呀!他拔取了那谦逊的植物以后,那里马上又生长出来了。
我智慧的小船高扯着帆,现在航行在较平静的水上,把那苦恼的海抛在后面了。我将歌唱第二国度,在那里人类的灵魂洗净了,使他有上升天堂的资格。把悲惨的诗篇收起,换一个调子吧!神圣的诗歌女神呀!我早已委身于你,请你帮助我!卡利俄佩!请伴着我一忽儿,使我的文格高尚而优美,借我以悦耳的声调,这是你战胜那些王女,叫她们变成可怜的喜鹊,不再有回复原状之希望的声调。
当我转身向着北极时,北斗七星已完全没在地平线下了。我忽然看见一位孤独的老人近在面前,看见他不禁使人生了一种儿子对于父亲的尊敬心。他的胡须很长,已经花白了,和头发从耳旁一起下垂在胸前。那神圣的四星照在他的脸上,简直和白昼的阳光一般。老人摸着胡须说:“你们是谁?你们是沿着溪水,从永久的监牢里逃出来的吗?谁引导你们?什么火把照着你们走出永久的幽谷、深沉的黑夜呢?地狱的法律就这样被破坏吗?难道天上新定了制度,允许你们罪人接近我的岩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