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的舌头自由了以后,她便开始唱歌,我想不听她,似乎有点难以做到。她唱道:“我是柔和的西壬,常在海中迷惑航海人,听我歌者得着大欢乐。我的歌,迷惑了尤利西斯的路程;他和我同住,使他觉得,此间乐,不想走。”
她的嘴唇还未闭合,忽然有一个圣女模样,出现在我的旁边,使她心里昏乱。圣女含怒喊道:“啊!维吉尔,维吉尔,这是谁呀?”那时维吉尔来了,注视贞节的女人,于是拉住第一个女人,撕开她的衣服,把她的肚子露出来给我看:只觉有一股臭味,冲入我的鼻孔,于是我醒了。我睁开眼睛一看,好人维吉尔对我说:“我至少已喊过你三遍了,起来吧!我们去找可以上升的裂缝吧!”
我立了起来,只见满山都是阳光了,我们背着新太阳向前行进。跟着维吉尔走,我的头里装满了思想,使我弯曲得像半座桥。那时我听见有人说:“来吧,这儿是路口!”这种语音亲切有味、和悦动人,不是人间所能听到的。
我那时跪了下去,正欲开口说话,可是他已听见我有这种尊敬的举动了。他说:“你为什么要屈膝?”我说:“凭我的良心,对于你的身份要表示尊敬。”他答道:“老弟!你快些站起来;你不要误会,你我和别人,都是在唯一权力之下的服役者。假使你不知道《福音书》上‘他们不再是夫妇的话,那么我可以提醒你。现在你可以去了,我不愿意你再逗留在这里,因为你妨碍我的哭泣;如你刚才所说,这是为着要使我的果子成熟。在那里,我有一个侄女,名叫阿拉嘉,品性很好,只要她不把我家的恶榜样学了去:她是我留在那里的唯一亲人。”
如同猎鹰一般,先看了一下自己的脚是否锁着,再听猎人的口号,便一飞冲天而去,因为当前的饲料在引诱他;那时的我也是这样,一口气便攀登上裂缝的顶头,那里就进了净界山的第五层。在这里,我看见许多灵魂都躺在地上,面孔向下,深深地哭泣着。我听见他们说:“我的灵魂贴着尘土!”这种话句和叹息的声音相混,简直分不开来。
但丁的第二梦。入第五层:惩贪、惩奢。教皇安德利亚诺第五。在一个时候,日间的热气已被地球(有时被土星)所克服,不能再温暖月亮的冷气;那时尘土卜者,在天晓之前,看见他们的“洪福”已上升在东方,知道黑暗是不会长久了。就在那时我梦见一个妇人:说话是口吃的,眼睛是斜视的,脚是曲的,手是断的,面色是灰白的。
我离开我的老师,走到刚才说话的灵魂前面,对他说:“灵魂呀!你的哭泣会使你的果子成熟,否则不能再见上帝的面。请你为了我暂时停止你的功课吧!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你们的背向着天?假使你要传达什么消息到那里,我可以效劳,因为我是活着从那里来的。”
我看着她,于是,如同阳光晒暖被夜的寒气所冰冻了的四肢一般,我的眼光使她的舌头柔软了;不久,她又可以完全直立了,而且面上有了光彩,正如我神所赐给的一样。
以上是诗人的请求和在我们之前不远的一个灵魂的回答。我听了这句回答,便明白其中所含蓄的意义。我转眼望着我的主人,他用一种喜悦的表示,允许我未宣布的欲望。
“上帝的选民呀!正义和希望使你们的痛苦减少许多,请指示我们上升的阶梯。”“假使你们可以免除躺在这里,希望找着一条最快的上升路径,那么你们的右手应当常常向着山外。”
他对我说:“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背向着天以前,先请知道‘我是一个彼得的继承者。在希埃斯特里和契亚维里二地之间,流着一条美丽的河,从这条河的名字,我们一族采用为名字。一个月零几天,我便觉得那件外套的重量,一个人要想披着他而不染着污点很不容易,披过那件外套以后,其他的担子可说轻如鸿毛了。我的信教,唉!已经迟了;但我做了罗马的牧师以后,我便认识了人生是虚妄的。我看见那里的人心不能安静,也不能过一种超于尘世的生活,因此我才有追求永久生活的热情。在此时以前,我是离开上帝的灵魂,爱财若命,没有节制;现在,你看我受的这种惩戒吧。一个贪吝人所得的结果,从这里忏悔者的姿势上可以表示出来;这山上所有的惩戒,其痛苦再没有大过此地的了。在从前,我们的眼睛只是盯住地上的东西,不肯旋转眼珠向天上望,因此正义设下了这种刑罚。又因为贪欲熄灭我们为善的热忱,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一无是处,所以在此地正义要我们受拘束,手和脚都缚着,直等到公平的上帝欢喜的一天,我们只好躺在这里,动弹不得。”
“你怎样了?只是把眼睛盯在地上!”我的引导人对我这样说,那时天使已飞在我们二人之上了。我答道:“一个新见的幻境使我放心不下,我还是在想着他。”他说:“你看见了古妖妇,因为她,他们在我们上面哭泣着。你已经看见人们怎样逃避她了: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努力踏着脚步,抬起你的眼睛,望着那永久的王指点给你在大轨道上旋转的引诱物吧。”
那位说话的,展开双翼,如同天鹅一般,引我们从山壁之间上升。他摇动他的双翼,扇着我们,说:“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的灵魂必得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