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多数热衷于偷窃的人不同,维克多·切默尔是以此为乐。他住在莫尔钦镇富人区的一幢别墅里,犹太人被赶出后,这里消了毒。维克多有钱,还有香烟。不过,他想要得到更多。
他是那种有偷窃癖的少年犯。
“当然。”莉赛尔飞快地回答,免得遭到同样对待。
“一个烂苹果?”
“他伤不了我。”鲁迪挤出一句话,他的脸涨得通红,鼻子里开始流血。
莉赛尔没有回答。
“快点,”鲁迪说,“我们落在后面了。”
“想多要点东西算不上犯法,”他躺在草丛里对周围的男孩们宣称,“这是我们作为德国人最起码的权利。我们的元首是怎么说的?”他自问自答道,“我们必须拿走属于我们的东西!”
鲁迪停了一下。“我认为他是个十足的下流胚。”
“你把这东西叫什么?”鲁迪把苹果放在手掌上问维克多。
这个新头头笑着坐了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然后又漫不经心地瞥了女孩一眼。“这个小婊子是谁?”莉赛尔早已习惯了尖酸刻薄的脏话,她只是盯着他雾蒙蒙的眼睛。
“你弄伤他了。”莉赛尔说。
走了几英里后,他们到了第一个农场,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想象中挂满水果的枝头现在看上去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每个枝头只挂了几个可怜的苹果。接下来的农场也是同样的景象。或许是今年的收成不好,或许是他们错过了收获的季节。
这群人出发了,莉赛尔和鲁迪走在队伍的最后,就像从前一样。
维克多微微一笑,掐灭了烟头,他深吸一口气,挠挠胸口。“我的绅士们,我的小婊子们,该去购物了。”
“当然是。”鲁迪说,然后被切默尔抓着头发往后猛地一搡。
“那你现在当头儿喽?”鲁迪曾问过安迪,可他却失望地摇摇头。他当然也希望自己能有这个机会。
“我也是。”
这群人和去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换了个头儿。莉赛尔感到奇怪,其他男孩怎么只是面面相觑而不去当领头的。她意识到他们都没这个能耐。他们偷起东西来十分老练,但需要有人告诉他们怎么干。他们乐意听从别人的指挥,而恰好维克多·切默尔又喜欢对别人发号施令,这简直是某个社会的绝妙缩影。
“你喜欢他吗?”鲁迪偷偷问。
维克多头也不回。“它看上去像什么?”这句话从前面传来。
“是吗?”维克多狞笑起来。她讨厌这样的笑。
“你呢?”
“我的表还没到呢。”鲁迪说。
从表面上看,维克多·切默尔的话显然是在胡说八道,但不幸的是,当他想表达自己的意见时,这话总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一种“跟着我干”的魅力。
他们没有动弹。
他有风一样的头发,一双浑浊的眼睛。
新的阿瑟·伯格
有一阵子,莉赛尔盼望着阿瑟·伯格的重新出现。他会服从切默尔的领导吗?这一点并不重要。莉赛尔只知道阿瑟·伯格骨子里并不残暴,而这个新头头比他要残暴几百倍。去年,她知道她要是卡在树上了,阿瑟·伯格一定会回来救她,不会抱怨。而今年,她本能地预感到,维克多·切默尔可能连头都懒得回。
他靠近一步,抓住鲁迪的头发。“我想听听你的话。”
维克多又漫不经心地走过来,正对着鲁迪。他摸了摸鲁迪的胳膊,咧嘴笑了笑,对着鲁迪耳语:“除非你想血流成河,否则我建议你早点滚开,小子,”他看看莉赛尔,“别忘了带上这个小婊子。”
莉赛尔和鲁迪靠近河边这群人的时候,听到他正问另一个问题。“你们吹捧的那两个怪人跑到哪儿去了?都已经四点十分了。”
他的名字是维克多·切默尔。
“去年,”她一一道来,“我偷了至少三百个苹果,还有好几打土豆。我翻铁丝网的本事不逊于任何人。”
维克多·切默尔用一只胳膊撑着地,直起身说:“你可没带表。”
说起偷东西,莉赛尔和鲁迪都认为集体行动会更安全。安迪·舒马克召集他俩到河边开会。一个偷水果的计划将被提上议事日程。
维克多又使劲压了他一会儿才松开手,漫不经心地走到一边。他命令鲁迪:“站起来,小子。”这回鲁迪放聪明了,照他的话做了。
“嗯,我想这是小菜一碟。”维克多点燃一支香烟送到嘴边,猛吸了一口,然后把满口的烟雾使劲喷到莉赛尔脸上。
莉赛尔没有咳嗽。
他们能有什么损失呢?他们赶紧点点头。
他站在那里,盯着豆芽菜一样瘦长的男孩子和营养不良的女孩子。“那你们想和我一起去偷了?”
“我要是有钱买表还用上这儿来吗?”
“真的?”
“不,”他那冷酷的声音里带着不同寻常的耿耿衷心,莫名其妙的,“另外有人了。”
随便你认为维克多是什么样的人,可有一点,他很有耐心,记忆力也很好。大约五个月后,他把这个威胁变成了现实。
她是没来得及回答,因为维克多·切默尔还没等她开口就抓住了鲁迪,用膝盖压住鲁迪的胳膊,用双手掐住他的喉咙。在维克多的威逼下,安迪·舒马克很快捡起了苹果。
维克多·切默尔对鲁迪·斯丹纳的小小威胁
鲁迪愤怒了。“见鬼去吧。我们走了二十几里路可不是为了半个烂苹果,对不对,莉赛尔?”
“喂,你们还在等什么?”
“你呢?”
“给你,”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扔到了他们脚边,啃过的那面正好朝下。“你还可以拿上这个。”
他们掉队了。
“当然,”她没有胆怯或退缩,“我所要的只是一小部分。随便拿一打苹果,给我和我朋友剩点就行了。”
傍晚时分,所有的赃物都被分配一空,莉赛尔和鲁迪两人只得到了一个小得可怜的苹果。公平地说,大家的收获都少得可怜,但维克多·切默尔这样做是在戏弄他们。
“你早晚会遭殃的,我的朋友。”
莉赛尔拉着鲁迪起身离开,但是很快,鲁迪回转身朝维克多的脚上吐了一口带血的痰。这个举动引发了一个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