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
当他们的躯体停止寻找门上的缝隙时,他们的灵魂升了起来。他们的手指甲抠着木头,因为极度的绝望,指甲深深陷进木头里。他们的灵魂来到我身边,投进我的怀抱。我们爬上了那些毒气设备,来到屋顶,升上天空,到达那永恒的尽头。他们不断来到我身旁,每分钟,每秒钟,一次淋浴,接着又是一场淋浴。
对偷书贼来说,一切顺利。
当我回忆往事的时候,我会浑身颤抖——因为我想努力忘记它。
我呼唤了两遍。
他们是法国人,他们是犹太人,他们也是你们。
每当我回忆至此就会呼唤这个名字。
我将他们带走,如果说我有分心的时刻,那就是这一刻。一片荒芜之中,我仰视头顶的天空。看着天空由银色变为灰色再变成雨的颜色,甚至连云朵都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可是,那些灵魂还在不停哆嗦的时候,是很难让他们暖和起来的。
我永远忘不了第一天在奥斯威辛集中营和毛特豪森集中营目睹的惨状。在那些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犹太人的逃跑不幸失败后,我也会从陡峭的悬崖下拾起他们的灵魂,那下面到处是人的残肢断臂,不过,这还是比毒气室好一点。至少我可以在他们跌落悬崖的过程中就接住他们,在半空中将他们的灵魂托上天空,只剩下他们的肉体——那些物质的躯壳——骤然跌落到地面。他们都很轻,像空空如也的胡桃。那些集中营上方的天空中烟雾弥漫,就像一只炉子在燃烧,不过却是冷冰冰的炉子。
有时,我想象着在云层之上的一切会是怎样,毫无疑问,那里阳光灿烂,无尽的大气层像是一只巨大的蓝眼睛。
我叫他的名字只是想徒劳地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你的工作并不是要去理解这一切。”这是我自己的回答,上帝从来不会给我任何答案。你以为他只是不回答你一个人的问题吗?“你的工作是……”我不想再听自己的回答,因为,坦白地说,我对自己感到了厌倦。当我开始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会变得浑身乏力,无法抗拒疲劳。我被迫继续工作,虽然我会让个别人等待,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我都是公平的——那就是死亡不等人——他一旦死亡,通常不会有漫长的等待,我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上帝啊。”
对我来说,天空是犹太人的颜色。
夏天来了。
1942年6月23日,在波兰的土地上,一群法籍犹太人被关押在德国人的监狱里。我带走的第一个人紧挨着门,他的思想在急驰,然后渐渐放慢了速度,慢慢减速,再减速……
我向手中吹了口热气,好让他们暖和起来。
当我告诉你们,那天我拾起每一个灵魂的时候,都觉得它仿佛是刚出生一样,请你们相信我。我甚至还亲吻了几个憔悴的、中毒的脸颊。我倾听着他们最后绝望的叫喊,他们说的是法语,临死前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回忆把他们从恐惧中解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