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会在她的身后关闭吗?
“是元首把她给带走了吗?”
莉赛尔一句话也没说,阴沉着脸走过来,开始卷香烟。
汉斯·休伯曼走上教堂的台阶。
“爸爸?”
他们一起坐了好长时间。
一道加法题
其实,这算是未来的一次谈话的预先排练。那次谈话发生在晚些时候,在十一月的一天凌晨。那时,汉斯·休伯曼最惧怕的事情发生在汉密尔街上。
“不许再这样说!”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清晰。
“嗨,爸爸。”
没有。
他会像他真正希望的那样,弯下腰,给他的养女一个拥抱吗?他会对她,她的妈妈,还有她弟弟的遭遇表示同情吗?
她还能从大门里回来吗?
有好一阵子,她一句话不说,默默地在心里计算着,虽然她早已知道结果。
他挨着她坐在地上,俯下身撩起她的一缕头发,用手轻轻把头发别在她耳朵后面。“莉赛尔,出什么事啦?”
他该怎么做,他该怎么说呢?
元首。
汉斯往前面挪挪,准备撒谎。“我不清楚——我没见过她。”
莉赛尔的眼睛被迫鼓得大大的,她顺从地点点头。
运气。
汉斯·休伯曼该怎么办呢?
忘了这十分钟吧。
这个问题让他们两人都吃了一惊。爸爸被迫站起来,他看了看那些穿着褐色衬衣铲着火堆灰烬的人,他甚至都能听到他们的铲子嗤地一下戳进去的声音。他心里又想好一个谎言,可他发现自己没法说出口。他说:“我想可能是的。”
十分钟以后,盗窃之门会裂开一条缝隙,莉赛尔·梅明格会把这条缝隙弄大,然后钻过去。
“你在干什么呢?”
“对不起,爸爸。”
她声音里的惊恐奔涌而出,使得她无法动弹。她想跑却跑不动。等爸爸下决心再次开口说话,他才把手拿了下来。
他紧闭双眼,然后睁开眼,狠狠地给了莉赛尔·梅明格一记耳光。
他就是她第一次给妈妈写信的那晚,汉斯和罗莎·休伯曼口中谈论的那个“他们”,她知道这点,但她还是得问问。
“我妈妈是共产主义分子吗?”她盯着爸爸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我来这儿之前,他们老是问她事情。”
“好的,”他把她放下来,“现在,让我们来试试……”爸爸笔直地站在台阶的最下面,伸出手臂,与身体呈四十五度角,“万岁,希特勒!”
两个问题
莉赛尔站起身,也伸出手臂,带着所有的痛苦,她重复道:“万岁,希特勒!”这个场面令人感动——一个十岁大的女孩,站在教堂的台阶上,强忍住眼泪,向元首致敬。她的声音越过了爸爸的肩膀,凌乱地散落在背后的黑暗之中。
“共产主义分子”一词+一堆篝火+一堆石沉大海的信+亲生妈妈的遭遇+弟弟的死亡=元首
不过,还有一点尤为重要。
大约一刻钟之后,爸爸手里拿着一支香烟,像是一根表示友好的橄榄枝——那是他刚得到的卷烟纸和烟叶。
烟雾飘过爸爸的肩头。
“你该在市政大厅前面等我的。”
大门现在已经开启。
不过,你们还能闻到味道。
正如莉赛尔随后发现的那样,一个技术精湛的小偷需要各种不同的能力。
事实上。
女孩浑身哆嗦着,耷拉着脑袋坐在台阶上。他坐在她身边,双手捧着头。也许他的样子不过就是一个歪坐在教堂台阶上的心烦意乱的高个子,但事实不仅如此。此时,莉赛尔并不了解,她的养父,汉斯·休伯曼,正处于一个德国公民无法面对的、进退维谷的危险之中。不仅如此,这个问题将困扰他近一年的时间。
秘密行动,胆识过人,动作迅速。
“我们还是朋友吗?”
“你在我们家里可以说这些话,”说完,他严肃地看着莉赛尔的脸颊,“可你决不能在大街上,在学校里,在青年团里这么说,绝对不行!”他站在莉赛尔面前,用力抱起她,摇晃着她的身体,“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她坐在台阶上等爸爸,眼前是一片灰烬,灰烬中还有没有燃烧完的书籍的残骸。放眼望去,满目凄凉,那红色和橘红色的灰烬就像被人丢弃的糖果。人群大多已经散去。她看到迪勒太太心满意足地离去;满头白发的普菲库斯也走了,他身上穿着件纳粹党的制服,脚上还趿拉着那双破鞋子,嘴里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现在,只剩下清理工作了,很快,这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了。
“我知道,”这句话掷地有声,莉赛尔能够感受到自己心头的愤怒,她的胃也因此而开始绞痛,“我恨元首,”她说,“我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