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鲁迪。
“当然,我对他说起过你。”莉赛尔说。
看着地面。
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看着地下,仿佛能看到自己脚下写着一些文字,这些文字出现在松果和散落的树枝中间。
“是的。”
“是的。”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说再见了。
“我已经说了。”
高大的树木成了一片三角形的树林。他们都保持着沉默。
爸爸下车后知道了这件事,他扔下包,对着火车站的空气猛踢了一脚。
“我发誓。”
“当然,”他能感觉到女孩严肃的神情,还有她沉重的语气。他斜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什么事?”
他们按照约定在通往达豪的路上走了很远,然后站在那片树林里。阳光把树木照出了长长的影子,松果像点心一样洒落一地。
犹太人走后,鲁迪松开了莉赛尔,偷书贼一言不发,没有回答鲁迪的问题。
她靠在一棵树上。
“我本来该早点告诉你的。”她说。
“再说一遍。你不能告诉你妈妈,你哥哥或者汤米·穆勒,任何人。”
为你替我所做的一切,为你把我从路中央拉走,为你阻止我……
开始,莉赛尔没有回答。也许是对他的爱突然涌上了心头,或许是她一直爱着他?很有可能。她想让他亲吻自己,可是却说不出口。她想让他把自己的手拉过去,把自己拉到他身旁,吻她,无论是什么地方,嘴唇、脖子,或是脸颊。她的皮肤觉得空荡荡的,仿佛在等待着这个吻。
莉赛尔从口袋里掏出了《撷取文字的人》,把其中一页翻给鲁迪看,上面画着一个脖子上挂着三枚奖牌的男孩。
偷书贼在床上躺了三天。
“你发誓?”
“给头发上涂上淡黄色,”鲁迪念道,他用手指摸着这几个字,“你把我的事告诉他了?”
每天早晨和下午,鲁迪·斯丹纳都会来敲门询问她的病情。女孩根本没有生病。
莉赛尔也没有回家,她伤心地走到火车站,在那里等爸爸回来。开始,鲁迪和她站在一起,但是汉斯还要等上大半天才会回家呢,所以他去叫来了罗莎。在去火车站的路上,他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罗莎。罗莎到火车站后,没有问女孩任何问题,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陪着莉赛尔一起站着,最后劝莉赛尔坐下来等爸爸。
几年前,他们在泥泞的运动场上比赛时,鲁迪还是一个毛孩子。这天下午,他已经长成了一个会送人面包和泰迪熊的大人了,他是希特勒青年团运动会的三项冠军,是她最好的朋友。还有,他只能活一个月了。
“还记得那次我踢足球受伤了吗?”她问,“就在大街上。”
这天晚上,他们都没有吃饭。爸爸的手指亵渎了手风琴,不管他如何努力,也弹不出一首像样的曲子。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她花了大约四十五分钟讲述了这个故事,两次战争,一部手风琴,一个犹太拳击手和地下室,也没有忘记解释几天前慕尼黑大街上发生的那一幕。
第四天,莉赛尔走到隔壁家门口,问他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到去年他们撒面包的那片树林去。
“十字架上的耶稣啊。”
她的一只手扶着旁边的一根树枝。“鲁迪,如果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能发誓不对任何人提一个字吗?”
“这就是你走近犹太人的原因,”鲁迪说,“在我们撒面包那天,你是去看里面是不是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