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生下来是要洗礼的。”他说。
之后,我马上打电话给我父母,我父亲冷冰冰的,也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我的生活一团糟,也许他像我两个弟弟一样,对我怀有敌意,因为我最近插手他们的事,却从来没有让他们插手我的事儿。我母亲说,她要马上过来看孩子,我很难让她平静下来。我打了莉拉的电话,她兴高采烈地说:“你一切都顺利,我还没一点儿动静呢。”也许因为她有很多工作要做,她的电话很短,她没说要来诊所看我。我愉快地想,一切都很正常,然后就睡着了。
“这是什么道理?”
他用轻快的语气说。
“阿尔伯特和莉迪亚都受洗了吗?”
当我刚刚感觉好一点,我就给我邻居打了电话。我知道彼得罗像往常一样高效,他已经到了。我跟他说了话,他想带两个孩子来诊所。我让他把电话给孩子,她们因为跟父亲在一起,对我说话都有些漫不经心,只是说一些单音节的词。我对我前夫说,我希望他把两个孩子带到佛罗伦萨住几天。他非常关心我,也很热忱,我想对他表示感谢,说我爱他,但我感觉尼诺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没说。
就这样,我了解到,尽管他经常表现出一副反教会的姿态,但他觉得洗礼很有必要,我们有些尴尬。我一直觉得,我们在上高中时他就已经不是一个信徒了,但他跟我说,正是因为我和宗教老师的争论,他确信我是一个信徒。
我醒来时,确信尼诺已经消失了,但他还在那里。他和那个妇产科医生——他的朋友聊了很久,问了以父亲身份承认孩子的手续,他没表现出任何不安,或者担心埃利奥诺拉的反应。当我对他说,我要给孩子起我母亲的名字,他很高兴。我刚休整过来,我们就去了市政府,在一个职员面前给孩子登记,我们决定给这个刚生出来的孩子起名叫伊马可拉塔·萨拉托雷。
“我们会庆祝的。”
我答应他,我说,我会给他的朋友举办一场聚会。在女儿刚出生的那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在观察尼诺的每个动作,每个同意或者不同意的表情。我感觉高兴,但同时又有些迷惑。这是他吗?这是那个我一直深爱着的男人吗?还是说这是一个陌生人,我强迫他露出清楚明了的轮廓?
这个消息让我挺高兴的,但让我更高兴的是,我发现我已经没有怨恨了。生了孩子,我那几个月承受的心酸也忽然消失了,我很高兴,我又可以做一个和和气气的人。我很温柔地迎来了我的小女儿,她六斤四两,红扑扑的,还没有头发。我修整了一下自己,掩饰了一下生完孩子的狼狈,让尼诺进来了。我对尼诺说:“现在我们是四个女的,假如你离开我的话,我也可以理解。”我没有任何要和他吵架的意思。他拥抱了我,亲吻了我,他发誓说不会离开我。他送给我一个带坠子的金项链,我觉得很漂亮。
在那种情况下,尼诺也没不自在,我倒是有些混乱,我说我是乔瓦尼·萨拉托雷的妻子。然后我改口了,小声说我和彼得罗·艾罗塔离婚了,我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姓名,不确切的信息。但那时候我感觉很好,我又开始相信,为了让我的私生活有条不紊,只要稍微耐心一点就可以了。
“当然了。”
“无论如何,”他有些不安地说,“无论我们是不是信徒,孩子都要进行洗礼。”
他想了一下,笑了起来:
“没有道理,这只是一种情感。”
“你不要让我前后矛盾,”我说,“我没给黛黛和艾尔莎洗礼,我也不会给伊马可拉塔洗礼,让她们长大了自己决定吧。”
我刚生产完的那几天,尼诺放下了所有事儿,向我展示,我对他有多么重要。但当他发现,我不想给我们的孩子洗礼,他有些不情愿。
“好吧,谁在乎呢,洗礼也只是为了庆祝一下。”
一九八一年的一月二十二日,我生下了第三个孩子。生前两个孩子时,我不记得自己有多疼痛,但生第三个孩子是最轻松的,生完之后,我如释重负。妇产科医生赞扬了我的自控能力,我没有让她太费劲儿,她很高兴。她对我说:“假如所有孕妇都像你就好了,你非常适合生孩子。”然后她在我耳边小声说:“尼诺在外面等着呢,是我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