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斯诺愣住了,问道:“这是干什么?”
“警长,受害者只是在储藏室找找书,填填卡片,然后给学生一个课桌号。您认为他会招什么祸呢,像复仇之类的?会有学生因为没有拿到对的图书版本而来报复他吗?”
“妈的。”
尼曼用一种玩笑的口吻补充说:“当然,大概浏览一下就可以了。”
于斯诺看了一眼尼曼。他看上去对这种指令之外的行动感到很失望,朝着司法警官吼道:“可是,我告诉你让你查电脑的!不是在书架上一本本找!”
“还有他的妻子,没有发现什么吗?”
尼曼哈哈大笑起来:“我早跟你说过,”他和于斯诺说,“要小心知识分子。”
那司法警察摇了摇头。这并没有使尼曼感到惊讶,他已经预料到高约瓦只生活在书堆里。一个严肃的图书馆管理员只允许一种与他的职业相对应的消遣方式:撰写自己的论文。对于这样一个苦行者,凶手想要让他招认什么呢?
“怎么了?”
“好吧,登山运动方面呢?”
“比如,找一找这所大学或这个城市,是否有关于身体这个部分的事故。再去警局找一找这些年的案件笔录,以及这个地区报纸上记载的各类事件。斗殴,或者发生在动物身上的肢体毁伤事件。我不知道,找吧。再看看这个地区,是否有失明的情况,或关系到眼睛的疾病。”
其中一位警官回答他说:“呃……我们照你们说的做……我们要找到所有谈论罪恶、宗教仪式的书,还有……”
“但是这样,我们就会有上千人!”
“你听明白法医的意思了吗?凶手特别小心地摘除了眼球。天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恋物癖,也许只是一种特别的净化。这些眼睛会让凶手想起受害者看到的场景,或者看到受害者的目光,凶手有压力,这会成为他心中无法摆脱的阴影。我也不知道。这相当混乱,我可不喜欢这种变态心理。但是,我想要你翻遍整座城市,搜集所有和眼睛有关的东西。”
“是的,高约瓦的工作还包括给他们安排座位,”中尉用头示意,指向那些玻璃隔间,“就安排在那边的小隔间里。他把每个位置记在了他的规划表里。”
尼曼笑了:“我是受了证人的引导。法妮·费雷拉,一个真正的专家。”说到这里,他眨了眨眼,“还是个美人儿……我想你再朝这个方向去搜集下线索,列出一份登山爱好者和所有能得到这种器材的人的详细名单。”
“嗯?”
“您想想……在这个图书馆里,一整天都保持沉默……”
过道尽头,穿着制服的警察几次斜眼看着这边。最后,他放下书,消失了。
“他们的座位?”
“步行有没有同伴?”
“打印出来,读读看。”
于斯诺整理了下记录本,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对您说这个……通过这具残缺的尸体……和精神失常,还在外面游荡的凶手……”
他直接对惊讶的警察说:“继续你们的调查。关键词‘罪恶’、‘暴力’、‘酷刑’和‘仪式’,加上‘水’、‘眼睛’和‘纯洁’。上网查。特别再找一下借阅过这些书的学生名字,用这些主题做论文的学生,比如博士论文。谁去查的中央电脑?”
尼曼插道:“你们已经上网咨询过了吗?”
又一次,尼曼和于斯诺在图书馆碰头了。进去之前,警长草草看了眼中尉:他的脸变了样。警长拍了拍他的背,深呼了口气。年轻的于斯诺勉强用微笑回应他。
“没什么特别的。我觉得,他给人们一种不适感。这是个神秘、封闭自我的家伙。他从来不试着跟别人打交道,某种程度上讲,他只关注自己的工作。”于斯诺看了看四周,露出受惊的样子。
尼曼翻了翻书架上的一本书,《地形学和伊泽尔省的地形》。他把这册书丢到中尉手里,总结说:“好吧,祈祷我们在这凶手身上学到更多东西。”
“您真的认为,我能找到……”
尼曼低声继续说道:“我还要高约瓦最后几个星期确切的时间表。我要知道他碰到过谁,跟谁说过话。我要他的电话呼叫清单,包括私人的和学校的。还有他收到的信件清单,所有东西。高约瓦可能认识凶手,还甚至可能约在山上见面。”
“人们指责他什么?”
他们避到一个铺满书的过道里。在走道尽头,一个戴着头盔的警察正在查阅一本书。警长感觉到,很难对这样的场景保持严肃。
“问问你的同事,问问巴纳。你永远不知道,真相也许就会因这次调查而水落石出。对了,你还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你没有找到他的论文吗?”
一个虎背熊腰的小伙,耸了耸穿着夹克的肩膀,回答道:“是我,长官。”
尼曼说出自己掌握的信息:“我回到了河流附近,在岩石上发现带钩螺钉的痕迹。我想,凶手是用一种登山技巧将尸体吊起来的。”
皮埃尔·尼曼对于斯诺说:“到这儿来,我想知道你调查的情况。”
那人显得很窘迫。警长立刻接上话头:“那机器里没有别的东西了吗?没有电子游戏?没有邮件?”
“小洞穴在断层内壁。凶手在洞里固定了滑轮,然后把自己再吊下去,利用平衡重量,受害者也就吊了上去。”
于斯诺的脸皱紧了说:“妈的,我也上去过,可……”
“我们已经根据题目和主题,用电脑查询过了。现在,我们要靠浏览这些书来找线索,找到和这起谋杀案的类似点……”
“有一些损坏的、预定书籍等的清单,来借阅书籍的学生名单,和他们在阅览室的座位。”
“从来都没有。即便是他的妻子也不陪他去。高约瓦是个孤独者,接近自闭症。”
“你在高约瓦的文件里找到其他线索了吗?”
“可是……该死,我感觉跟着您学到了点东西。”
两个男人走进装满书的大厅。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惊人的场景:两名司法警官,脸色凝重;还有一个和平警卫小组包围了图书馆,投入到深层的线索挖掘中;上百本书一堆堆、一摞摞地摊开在他们面前。
“找到了。一千页的论文,关于古希腊罗马文化和……”他看着被他乱画过的一张纸,“奥林匹亚的。讲的是奥林匹克第一届运动会和围绕运动会所进行的神圣仪式……真是奢侈,我可以跟您说……”
“您已经知道他父亲也曾是图书管理员?是的,有人跟我提过,他们是同一种人,沉默,让人看不透。在这种忏悔室一样的气氛下,时间长了,神经系统就会有点问题了。”
“当然有。但是,这没有什么可疑的。那老男人是被雪崩吞没的,还有……”
他的表情处于气恼和钦佩之间。
“我什么也没想,”尼曼叹了口气,“快去做。”
警官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
“有没有人跟你提起他的父亲?”
尼曼没有回答。于斯诺补充道:“看上去,她不太好说话。”
尼曼靠在书上说:“有没有人跟你说他是死在山里的?”
“真是些哲学家,他们对着我们长篇大论了一番。第一个人回答我们说,罪恶是资产阶级的价值,应该要从社会的角度,或更确切地说从马克思主义的角度出发,来对这些概念提出新的看法,我们就没和他继续谈下去。第二个跟我们讲了边界和违抗的问题。他还补充说,边界就在我们心中,我们的意识不停地和上级监察者谈判……总之,我们什么都没听懂。第三个人引导我们谈论绝对和不可能……他对我们说了一些神秘的经历,作为愿望,这些经历既能在善里实现,也能在恶里实现……那么……我……总之,我们现在都还没完全走出来,云里雾里的,中尉……”
“眼睛?”
“我知道。依你看,有人会怨恨高约瓦吗?或者是他老爸?”
中尉翻开他的小本子说:“我查问了几个寄宿生和高约瓦图书馆的两个同事。雷米并不太受欢迎,但还是很受人尊重。”
于斯诺又翻了翻他的本子说:“高约瓦是登山爱好者,同时也是无与伦比的步行者。上个星期六,据看到他离开的目击者所说,他步行远游,走了大约两千米,没有带器材。”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