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话筒里响起女校长气喘吁吁的声音。
渐渐地,真相显形了。
喷火者露出苦涩的微笑,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了。卡里姆感觉这条火龙可能疯狂地爱上过那个女孩。
“我……可以,我认识人。也许可以。您想要知道什么?”
突然,卡里姆想到了什么。他抬起眼睛,问那个喷火者:“这儿有电话吗?”
“其实,她是跟着茱德·伊特埃洛从一个年级升到另一个年级的,是吗?”
“当时,我起初把她的名字叫成‘茱蒂’,用英国腔,好像披头士歌里唱的那样。但是这惹恼她了,她要我叫她‘茱—德’,很严肃地强调。”
“什么?”
女校长翻找着文件。“法比艾娜·帕斯科。”
卡里姆握紧拳头,他敢确信事情就是这么发展的。因为职务便利,那个女人才能够在学校伪造孩子的身份。这种假设解释了一切,包括那个女人怎么轻松瞒过萨扎克所有人,以及她为什么那么谨慎地盗取学校的文件。
“她的名字,比如……她从没跟你说过她叫什么吗……真名?”
年轻的喷火者一直摆弄着他的火把。“魔鬼?没有。魔鬼……”他指了指在傻笑的同伴们,“……我们才是魔鬼呢。茱德话不多。我说了,那时我们都是小孩,我只教她吐火……”
“卡里姆·阿杜夫中尉。”
卡里姆归纳着线索。茱德的母亲最害怕那些要毁了她孩子的魔鬼。也许正因为这样,她先是离开家乡,来到萨扎克落脚。在那里,她借用了新的身份给孩子改了名,甚至掩盖孩子的性别。这样,无论谁都没有机会认出她或找到她。可是,两年后魔鬼们又出现在她们的新城市萨扎克。他们一直在找这个孩子,很快就要发现他了。
茱德·伊特埃洛。
警察开门见山地问:“您记得您提到过的女教师吗?1982年末离开萨扎克的那位?”
她剪了短发,穿上恰当的衣服,行为举止都像个小男孩。那个男人毫不含糊地说:“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她是女孩儿……这是她的秘密,懂吗?只是,我马上注意到有些地方不对劲。首先,她很漂亮,是个真正的美人胚子。然后还有她的声音,她的体形。她应该有十到十二岁,已经可以看出来了。而且,她眼睛里可能戴了什么东西,可以改变虹膜的颜色,她的眼睛是黑色的,但是是那种不自然的墨黑。还有,她一直抱怨眼睛疼,是那种深入到头脑的疼痛,她说……”
他差点就发出胜利的欢呼了。茱德·伊特埃洛其实叫茱蒂特·埃洛尔。小男孩是个女孩,母亲就是那位女教师。她重新采用婚前的姓氏,是为了混淆视听。将孩子名字如此用心地改成男名,也许是为了不让小孩感到困惑,或者避免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法比艾娜·埃洛尔。
“她是寡妇,这是我在她资料上看到的。很奇怪,她好像又用回了她最初的姓氏。”
卡里姆对着电话筒呼了口气:“等我一分钟。”
“关于她母亲,她没跟你说什么吗?”
“等等……找到了:埃洛尔。H—E—R—A—U—L—T。”
又是死路。“好吧。非常感谢,我……”
喷火者把卡里姆丢在一个喷漆小木窝棚里,就在黄沙表演场地的一头。一台电话机摆在搁板上。警察拨着让·饶勒斯小学女校长的号码。风猛烈地拍打在帐篷上。他远远看着那些喷火的男人。响过三声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了。“我想找校长女士。”卡里姆解释说,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您是谁?”
灵光一闪。如果他是对的,如果这个女人就是茱德的母亲,那么小女孩原来的姓氏就应该是——埃洛尔。那她的名字……卡里姆又想起了喷火者说的话,关于小孩名字发音的那番话。她固执地坚持要别人按照名字的写法来发音,按法语发音。为什么?是不是因为这会让她想起真名?她那小女生的名字?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女校长:“在你们学区,您能得到关于这个女教师的详细资料吗?”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有什么细节,或特别的事?”
“她感兴趣吗?”
“简直是着迷。她说她想学……来保护自己,也保护她妈妈……这个孩子真的……很奇怪。”
“她丈夫姓氏是什么?”
“您跟我说她监管了1981年的中级课程一年级,然后监管1982年的中级课程二年级。”
那个男人反过来问他:“你在查案吗?为什么?她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她的年纪应该是……”
女校长给了他号码,感到有点困惑。
卡里姆跟着他的脚步。
“她没结婚吗?”
最后两个音节,有着相同的。谐音,相同的音调。他想了想,然后用手擦掉刚写在沙里的字母。他又拆开音节,写下:茱—蒂—特埃—洛。
“不记得了。”
不,是要发现“她”了。
据喷火表演者所说,他遇到的孩子是个被精心装扮成男孩的小女孩。
“我要知道法比艾娜·帕斯科·埃洛尔离开萨扎克之后在哪里落脚。还要知道她在那之前在哪里教书,再找些认识她的人。您有手机吗?”
卡里姆走出窝棚,挥手告别了喷火表演者们。他们又跳起了圣—居伊舞。
然后:茱蒂特·埃洛尔。
母亲慌了。她毁了所有的资料,所有的档案,所有包含她女儿名字——即使是假名——的文件。特别是照片,因为有件事很确定:魔鬼们即使不知道孩子的新名字,可还是认识她的脸。他们要找的甚至就是这张脸:这个证据,这个物证。正因为这样,他们必定会首先集中寻找班级照片,好找到这张被围捕的脸。但是,这些追捕者来自哪里呢?他们是谁?
显然,这个名字没让卡里姆想起什么。它跟孩子的假名没有任何共同点、任何共鸣。警察脑子里努力回想着每个新信息。他问道:“您知道她婚前的姓氏吗?”
“大概两小时。”
“是的,今晚。”
“这就是她婚前的姓氏。”
“带上手机。两小时后,我打给你。”
卡里姆问年轻的喷火表演者:“那个女孩,她从来没跟你说过魔鬼吗?”
“没有,我甚至没见过她……茱德和我待一两个小时,然后一下子就消失了……像个灰姑娘。她像这样溜走了几次,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卡里姆继续说:“您去学区获取这些信息要多久?”
“是的,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跟您说过,这很常见……”
“没有。但说到这个,我想到她特别坚持某件事……”
“是这样的。”
“请等一下,我翻翻记事本……”
他跪下来,在沙里写下两个名字。用的是大写字母,一个名字在另一个名字的下方:
“今晚吗?”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流浪汉吗?跟我来。”
“她叫什么名字?”
“当然。”
卡里姆没再听他说,他想着用假身份上了两年学的小茱德。在学校注册的时候,她母亲是怎么伪造孩子的身份证件的呢?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能让所有人都认为她女儿是个男孩儿呢?特别是还有个跟孩子每天接触的女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