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更难的呢。大部分官员不唯是工作职能与老百姓对不上口,而且在做事的时候,由于权力隐秘的内在作用,往往是将一项正常的工作拆分开,交由几个不同的部门,多名不同的官员来完成,你稍不留神,就侵犯了别人的地盘,把人家的活干了,不仅受不到夸奖,还会惹来对方的不依不饶。拜托,人家全家人吃饭就指着这点儿事呢,你上前就砸人家的饭碗,这岂不是胡闹?
这法子就是:创造政绩。
意思是:这就是罗巡抚的政绩。而且这个政绩还有个名堂,叫做教化有方,德沛天下。而我们仔细地想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政绩,纯粹是人家罗巡抚自己创造出来的。正所谓,世上无政绩,官员自创之。而罗巡抚创造政绩的法子,在厚黑学中也有一个名堂,叫做“补锅法”。
人在官场,最需要的就是政绩。政绩是考核官员最重要的指标,在这项指标上你能够站得住,你就拥有资格晋升,在这项指标上你站不住,就算是晋升了,大家也不服气,迟早有一天再把你给揪下来。
不出政绩不成,想出政绩也难,如此这般地双向里夹磨,生生地把官员们逼向了绝路。正所谓绝处逢生,又可谓无中生有,处于夹缝之中的广大官员们,千百年来琢磨出来一个奇妙的法子。
是不是应该考虑多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呢?这个想法蛮好,也是群众最喜欢听的。可问题是,官场之中的绝大多数官员,他的工作和老百姓之间对接不上。说清楚点儿,就是绝大多数的官员,其工作职责与老百姓没关系,为老百姓做实事的职能,统统被当地最大的行政首脑包揽了,一介小官跑出去跟大老板抢镜头,大老板不打你才怪。
没过多久,罗巡抚又回来了,船行在河里一看,好家伙,满河都是裸泳的青年男女。这岂不是明摆着让罗巡抚难看吗?可是这却难不倒罗巡抚,他命人将船停泊在上一次的地方,走出船舱,大声地吼道:“上一次啊,为了维护礼俗,我曾经狠狠地惩罚了几个不听话的百姓,现在大家都害怕我,这又是何必呢。可是你们有谁能够理解我的苦心呢?”
就算是那些手握实权的地方大员,当他们琢磨做点事情的时候,也会发现牵头掣尾,寸步难行。盖因天底下并不存在“民众利益”这么一个完整的东西,民众之间的利益是相互冲突的。符合老婆利益的,未必就符合老公,符合老公利益的,未必就符合老婆。就算是煞费了苦心,把老公老婆的利益全都照顾到了,公公婆婆看着却未必高兴,满足了公公婆婆,岳父岳母又会表示极大的愤慨。简单说来,一个社会是由诸多不同利益阶层所构成的,古代分为士农工商,要满足士的要求,当然要厚待读书人,可耕田种地的农夫未必乐意。满足了工匠阶层的利益要求,物价涨一涨,成本降一降,那商人肯定要赔塌了天。说来说去总归是一条,家有百口,利益多元,你不管满足哪一方,其他各个阶层都会表示强烈的不满。
设若你修一条路,这肯定是为民造福吧?那谁出钱?当然是商人,可是出得多了,商人不乐意,钱出得少了,其他各阶层不乐意,你看看,这路还没等修呢,衙门口各色人等就已经打成了一团。
可若无为而治,那政绩何在?没有政绩,你不要说升迁,恐怕连待在现在这个位子上都难。所以还得琢磨出政绩。
如何一个创造法呢?
嗯,有点儿明白了,政绩这东西,说着好像挺简单,要做起来,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官场中人,无论官职大小,不管是肥是瘦,莫不都在苦心孤诣,绞尽脑汁地琢磨弄出点儿政绩来。有了政绩,才好向上司交代,上司也才会心花怒放,再向上司的上司交代,倘若为官日久,始终不见起色,没什么政绩的话,只怕自己的前程也就这么交代了。
明朝的时候,有一个姓罗的巡抚初次出使四川,官船停在河边,罗巡抚出舱来一看,顿时就闭上了眼睛。原来,当地的民风比较淳朴,青年男女,豆蔻年华,此时都在河里裸浴,相对嬉戏,欢声笑语,正自欢乐地享受着青春的快乐。当时罗巡抚就急了:“这都谁家孩子啊,怎么不分男女就光着身子混杂在一起洗澡,这成何体统?”于是罗巡抚急忙向正在裸浴的青年男女们喊话:“喂,你们所有的人,都不许洗了,快点上岸穿上衣服,本官将不予追究,否则的话……”
鼻尖被裸泳的青年男女砸破了,罗巡抚大怒,径直去了当地县衙,要求县令严惩闹事的不法之徒。县令没得法子,就命衙役随便抓来几个人,暴打了一顿,算是完成了罗巡抚交代的任务。
史书上说:“川民前猜遂解”。意思是说,从此川蜀风化大治,百姓再也不猜疑罗巡抚的用心。可是史书上专门记载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还是无为而治吧。
那么,为官之人,要如何才能够弄出政绩来呢?
却说那当地的男女混杂裸浴,本是上古传下来的悠久习俗,虽说混杂在一起的男女青年身上没有衣服,可是心里也没有丝毫的邪念。此时大家正在欢乐,突然看到一个当官的冲出来煞风景,众青年男女大怒,纷纷一个猛子潜入河底,捞起鹅卵石块,冲着罗巡抚的鼻尖投掷过去。只听乒乒乓乓,罗巡抚的鼻脸被打得乌青,随行保护的士兵上前救护,却奈不得对方人多,只好仓皇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