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又问:
“哎呀!您怎么这样说呢?”
在斯坦顿的时候,吉丁太太见过凯瑟琳,她原本希望吉丁将凯瑟琳忘掉。现在,她知道他并未将她忘记,尽管他很少提到凯瑟琳,也从未带她到家里来过。吉丁太太从未指名道姓地提及凯瑟琳。不过她在闲聊中说起过一文不名的姑娘勾引青年才俊的事;说起过前程似锦的小伙子,却因为没有遇到门当户对的女人,事业毁于一旦的事。每当看到报纸上登载的有关某某名人与他们的糟糠之妻离婚的事,她都要读给吉丁听,因为她们与现在的丈夫不般配。
吉丁太太将她在斯坦顿的房子租赁出去,来到纽约和他一起生活。不是他需要她,而是他没法拒绝,因为她是他的母亲,他就不应该拒绝她。去接她的时候,他表现出一种很热切的样子。至少他可以因为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的地位升高而使她中意吧。她并不中意。她视察了他的每一个房间,看了他购置的衣物和银行存折后只说了一句话:“还成,皮迪——你到纽约来的时间并不长嘛。”
“她在外地上大学呢,妈妈。总有一天我会去认识她的。时候不早了,妈妈,我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呢……”
第三部分
“真的,彼得,如果你还没有想办法去会会他的家人,这对弗兰肯先生可是真正的无礼哦。”
他已经淡忘了他设计的第一座大楼,以及它产生时给他带来的恐惧和疑虑。他已经知道,事情原来不过如此简单。只要他为客户们设计一幅庄严的建筑物正面,一个威风凛凛的大门,和一间足以使他们的客人大跌眼镜的堂皇的起居室,他们就会全盘接受下来。这一招很灵验,结果是皆大欢喜:吉丁才不在乎呢,只要他的设计能给客户们留下印象就行;客户们才不在乎呢,只要他们的客厅能给他们的客人留下印象就行;而客人们呢,什么样的客厅,关他们什么事呢。
“真的吗?盖伊,我想认识她。”
那是彼得·吉丁在弗兰肯·海耶设计院工作的第三个年头。他高扬着头,身体故意挺得笔直。他看起来就像高档剃须刀或者中档小汽车广告画面上的成功青年。
吉丁感到忿忿然,很失望,继而又感到释然。他看着弗兰肯矮胖的身材,暗自寻思,说不定她继承了父亲的哪一点遗传,从而落得如此不讨父亲的喜欢也未可知呢。富有,但是丑陋,犹如犯罪——就像大多数富家女一样,吉丁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想,即便这样,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嘛——总有那么一天的——他惟一感到欣慰的是,这一天推迟了。他又怀着一种新的渴望,他今晚就想去看望凯瑟琳。
“我从未见过她。”
“噢,唔,您也知道这种事情。人总是要听说什么的。她文采不凡。”
“就是那么一回事,彼得。作为父亲,我恐怕是完全失败的……喂,彼得,关于楼梯扶手的事,梅娜隆太太怎么说?”
“盖伊·弗兰肯……他有子女吗?”
“我听说了很多夸奖令媛的话。”他对弗兰肯说。
就在与他母亲谈话的次日,午餐时,吉丁决心面对这个话题。
她去他的办公室造访过一次,不到半小时就告辞了。当天晚上,他只得静静地坐着,抱着脑袋,头痛地聆听她的谆谆教诲,长达一个半小时之久。“皮迪,威泽斯那家伙的西服可要比你的高级多哟。那可不行。你得在那帮小伙子面前注意你的形象。那个拿着蓝图进来的小个子——我可不喜欢他同你说话的方式……噢,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换上我,我就会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那个长鼻子的家伙可不是你的朋友哦……别介意,我只是心里有数……你要当心那个叫做巴内特的。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除掉他。这个人很有野心。我能看出些苗头来……”
她们与现在的丈夫不般配
“你知道,她现在并不和我一起生活。她自己有一套公寓——没准儿我连她的地址都不记得了……噢,我想有一天你会认识她的。彼得,你不会喜欢她的。”
“噢……”吉丁太太说,“她长得好不好?”
弗兰肯看着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整个晚上他都在想这件事,第二天还在想。以前如此,常常如此。他知道弗兰肯的女儿很久以前就大学毕业了,而且知道她现在正为《纽约旗帜报》工作,她负责写一个有关家庭装饰的小栏目,除此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设计院似乎没有人认识她。弗兰肯也对她的事绝口不提。
“他有一个女儿。”
“那你是从哪里听说她的优点的呢?”弗兰肯问道,语气里已经预示着不祥的兆头。
他着装考究,并且观察到人们在注意他的着装。他在离公园大街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公寓,虽然不大,但很时髦,他买了三幅很贵重的蚀刻铜版画,还有他从未读过的某部古典名著的第一版,买来后他连封套都不曾打开过。偶尔,他陪同客户到都市歌剧院去。有一次,他在一次穿奇装异服的化装舞会上登台亮相,他身着一款中世纪石匠的服装——那大红色的天鹅绒和紧身衣引起了轰动。报纸的社会版上有关此事的报道中提到了他的大名——这还是他在新闻界头一次被提到——他还珍藏了这篇报道的剪报呢。
“对,她文采出众。”弗兰肯猛地咬住嘴唇闭口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