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爱尔瓦。可是我不想做。”
当她回到家时,他看见爱尔瓦·斯卡瑞特在等她。他坐在她楼顶小屋的客厅里,显得极不相称。大块头坐在一把精巧柔弱的椅子上,映衬着坚固的玻璃墙外那一片光辉灿烂的城市的背景上,活像一个形状奇特的大肉堆。城市就像是一幅壁画,好像是她小屋的最后一个组成部分,专门设计来照亮和完善这个小屋:城市里塔尖的脆弱线条正好是家具的脆弱线条的延续;远处窗户里闪烁的灯光在光秃秃的单调的地板上投下生动的倒影;外面精密而冷淡生硬的建筑回应着屋内的冷冷的优雅。爱尔瓦·斯卡瑞特打破了这种和谐。他看着就像个和蔼的乡村医生,也像一个玩纸牌的老手。他那张笨重的大脸上表现出仁慈和像父亲一样的微笑,而那便是他的万能钥匙和商标。他有一种诀窍,使他的和蔼跟他那威严的外表相辅相成,长长瘦瘦的鹰钩鼻子没有降低他的和蔼程度,反而增添了几分他的威严;他的肚皮,宛若一道肱梁,支在他的两条腿上,的的确确是有损形象,但却为他的和蔼增色不少。他站起身来,咧开嘴笑着,拉着多米尼克的手。
“本来想在我回家的途中顺便来看你的。我有事要告诉你。事情办得怎么样,小家伙?”
斗志昂扬的、富于战斗性的基调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管那样的事。”
“你是说我吗?”她问,还是没有转身。
她应邀到社会工作者的集会上讲话。那是一个重要的会议。在该领域内一些最知名的妇女的引领下,充满了一种激进的、斗志昂扬的、富于战斗性的基调。爱尔瓦·斯卡瑞特很高兴,就向她祝福说:“去吧,小家伙,只管乱夸赞、乱恭维就行。我们需要社会工作者。”在一个没有空调的大厅里,她站在发言席上,看到一张张平板的脸孔,因为各自的欲望而表现出贪婪的神情。她讲话时采用了一种平静的、没有变化的语调。她讲了好多事,其中就有这样一件,她说:“在一楼最边上的那家人付不起房租,孩子因为没有衣服而无法上学。父亲在街角的非法地下酒吧里立了个赊账的户头。他身体健康,还有一份好工作……楼上那对夫妇刚刚花六十九美元九十五美分的现金买了一台收音机。在四楼的最前边,这家的父亲一辈子所干的活加起来连一天都不到,而且也不打算工作。他有九个孩子,都是靠当地的教区养活。还有一个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当她说完后,有几声稀稀落落的愤怒的掌声,她抬起手说,“你们没必要鼓掌,我也不期望有掌声。”她彬彬有礼地问,“还有问题要问吗?”没有问题。
她扯下帽子把它扔在她看到的第一把椅子上。她的头发压歪了,成了扁平的曲线,前面盖住额头,后面则直直地垂在肩上。她的头发光滑而细密,就像一顶浅色的,刨光的金属浴帽。她走过去站在窗前,俯瞰下面的城市。她没有转身,问:
“朝什么方向?”
“孩子,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他说,“我一直在设计一个小小的方案,只是一个小变动,我考虑过我到那里把一些事务整合到一块,成立一个妇女福利部门。你知道,学校啦,家政经济啦,幼儿保健啦,青少年犯罪啦等等,加上其他一些事务全部划归一个人负责。而且我看除了我的小姑娘之外再无合适的人选了。”
爱尔瓦·斯卡瑞特愉快地观察着她。他除了在没必要的时候握握她的手或者拍拍她的肩膀之外,早就放弃了任何别的企图。他已经不想那个话题了,可是他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用他自己的话说出来就是:你永远无法断定。
她伸手拿了话筒,递给他,说:
“可是,多米尼克,我们需要你。在今晚之后,那些妇女们将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想!”
“不是永远。干到我厌倦为止。”
“我想她们不会的。”
“什么?我已经吩咐让他们留下两个栏目的版面来报道有关会议和你的讲话。”
“非你莫属。就等盖尔回来,我会让他点头的。”
“什么?”
“我可没有期望去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想想你在真实的比赛中能做的事吧!想想一旦你引起盖尔的注意后,他可能为你做的事吧!”
第五部分
“你最好叫他们取消这个报道。”
“我从未说过我在计划什么事业。”
“你的事业。”
“看在老天爷的分上,你知道那是多大的飞跃吗?”
“和我料想的一样。”
“可是你总不想永远经营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栏目吧?”
她转过身注视着他,抱着双臂,双手握住胳膊肘。她说:
“你想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