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支票,擦了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看着它烧完,直到剩下最后的一缕纸,他才扔掉。
“噢,天哪!霍华德,我在说些什么?”
董事会主席在办公室里等着他,在座的有魏德勒,还有曼哈顿银行公司的副总裁。房间里有一张很长的会议桌,洛克的设计样图展开在桌上。当他进去时,魏德勒站起身来,向前伸出两只手来迎接他。这间屋子的气氛就像是已经为魏德勒所说的话拉开了序幕,然而,当洛克听到这些话语时,他却对此没有任何把握,因为他觉得现在他所说的那些话,在一进门时他就已经听说过一遍了。
“不会吗?” 洛克说,“你不想就那件事来敲诈吗?……回家去吧,彼得。你百分之百地安全了。关于那件事我会守口如瓶的。那是你的,那座大楼连同它的每一根大梁,以及每一英寸的波导管,还有报纸上你的每一张照片。”
“霍华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如果你想让我这么做的话。”他的语气单调而生硬,毫无诚意,“我失去了理智。我想我是精神失常了。我根本无意于此。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老实说,我不知道。”
“好吧,那么,晚安,霍华德。我……我不久还会再来见你的……那是因为最近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再见,霍华德……”
然后,吉丁跳了起来。他在发抖。
“你现在还好吧?你能够走回去吗?”
第六部分
“洛克先生?”魏德勒说,“你能马上过来吗?电话里我什么也不想说,赶快过来。”那语气听起来既爽朗又快活,预示着好兆头。
“把你的领子弄好,它松了。”
“彼得,你为什么无意中流露出这么多内心的东西?”洛克说。
一个乞丐,一个失败者!
他站起身,伸手去拿外套。他挺直了肩膀,顺势穿好衣服;通过肌肉的运动,他感觉到一种快感。
当吉丁向外步入大厅,随手关上门时,他有一种冰冷的慰藉之感。他感觉到很沉重,很疲倦,觉得自己令人生厌。他已经认识到一件事情——他恨洛克。再也没必要怀疑和惊诧,再没必要为自己的惴惴不安、辗转反侧而感到不好意思了。事情很简单。他恨洛克。理由呢?没必要去想出一个理由。只有恨,无缘无故、没头没脑地恨,持续不断地去恨,毫无怒意地去恨才是他必须要做的;惟有恨,不要让任何东西介入进来,而且永远不要让自己忘记。
在外面的大街上,他叫了一辆出租车,那是他坐不起的。
“难道你不觉得你最好现在就走吗?”
“那么,洛克先生,这份委托书是非你莫属了。”魏德勒说道。
洛克看了一下窗外遥远的塔楼上的时钟。他坐下来,嘲笑那口时钟,如同嘲笑一个友好的老对手:他将不再需要它了,他会再拥有一块自己的手表。他猛地一扬头,以示对那只高悬于城市上空的浅灰色的时钟的藐视。
星期一下午,很晚了,电话铃才响起来。
“我想,我是因为你对那张支票的态度才生气的。可是我想,你也受到了侮辱。对不起。我有时候就是那么愚蠢。我本来无意于冒犯你的。我们实际上会把那件该死的事情弄砸的。”
吉丁费力地站起来,他伸出手做了几个无用的手势,嗫嚅着说:
吉丁透不过气来,发出了一声窒息的呻吟。他倒在一把椅子上,坐着不动了,两只手抓紧他身体下面的椅座。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木然问道:
洛克行了一个鞠躬礼。这会儿最好还是不要相信他的话。
“霍华德,我们会忘了它吗?”
“去你的!”他尖叫道,“去你的!你以为你是谁?谁对你说你可以对人们这样做?那么你是太出色了,不屑于承认和那个设计有关系了吗?你想让我为此感到耻辱吗?你这个卑鄙龌龊的、自负的杂种!你是谁呵?你是一个失败者,一个不够格的,一个乞丐,一个失败者!失败者!失败者!而你甚至连弄清楚这一点的才智都不够!可你竟然站在那里下起判断来了!你,与全国的人作对!你与每一个人作对!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吓不倒我的。你没法伤害我。我有全世界的人支持!……你别那样瞪着我看!我一直都恨你!你不知道,是吗?我一直憎恨你!我会永远恨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整垮你,我发誓我会的,即便那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