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有一半以上是水分,”皮特平静地回答,“只不过是因为室内空气不足,不能把这些液体蒸发掉。”
勒斯基犹豫地走进库内,跨过僵尸,撬开一个装矿石的箱子。他放好仪器,开始分析矿石。
“没有一点用处。连微量钅拜的痕迹都没有。”
勒斯基的脸色好象要发病的样子。“矿渣……全是矿渣……”他结结巴巴地说,“都是普通砂石,任何一条路基上都能找得到。”
皮特点点头:“比加洛海军准将事先警告过我。”
西格兰姆终于打破了静寂。他的神经病终于触发了,在昏暗的光线里他笑着,他的笑变成了鬼嚎般的哈哈大笑,在货舱里到处回荡。他冲进保管库,抓起一块石头向着勒斯基的头部侧面扔去,一缕鲜血淌到盛矿石的黄色木箱上。
“他确实可怕。”桑德克困难地说,他看看皮特悲伤的脸容,似乎显得知道内情。“你知道这件事吗?”
他躺在保管库的角落里闭着眼睛,眼窝下陷,皮肤黑得象仓库屋顶上的油毡。肌肉组织干缩,贴在骨架上,从头到脚都发了霉。他看上去象是一块发了霉的面包。只有头上的白发和胡须还完整地保留下来。尸体周围一汪粘液,空气湿漉漉的,如同保管库的四壁泼上了一桶水似的。
皮特无动于衷地看着这具僵尸:“我想我们会发现他的名字叫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
勒斯基点点头,继续工作。可是另一箱矿石依旧是这样,下一箱也是如此,直到十箱矿石撒满一地。
“为什么不是他呢?”皮特说,“还有谁知道保管库里放着这些东西呢?”
他在歇斯底里的极端痛苦中哈哈大笑,一面向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的腐朽尸体扑去,把他的头颅撞向墙壁,直到它离开脖子落入他的手中。
“布鲁斯特?”西格兰姆轻声说,他那受惊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肯珀海军上将很惊讶地摇摇头。“你们想象得出吗?”他肃然起敬地说,“当这艘船沉向海底的时候,在这个黑窟窿里等死是什么滋味?”
桑德克猜测地打量着他,但没有说什么,却转身对一个船厂工人说:“给验尸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尸体搬出去。随后把这里打扫干净,保持清洁,直到我给你别的命令。”
“不管是谁,他还潮湿的呢。”肯珀面带恐惧地喃哺说道,“经过这么多年,这怎么可能呢?”
船厂工人们用不着人家催促。他们都象变魔术似的离开货舱不见了。
“试一试另外一箱的矿石。”西格兰姆气喘吁吁地说。
“我不想研究它。”唐纳说,“我可能到下个月都天天夜里作恶梦。”
唐纳转身走开,不敢看这一种恐怖的景象。“他是谁?”他尽力忍住不呕吐出来。
人们在保管库外踱来踱去,好象过了一辈子似的,那时候他才抬起头来,露出迷惑不解而又不相信的样子。
西格兰姆用力抓住勒斯基的胳膊,使那个矿物学家吃了一惊:“好啦,赫布,现在该你登场了。”
勒斯基的语声中已经没有什么迷惑不解的口气,泰坦尼克号货舱里变得更加沉闷了。
西格兰姆走近一些:“再说一遍。”
布鲁斯特的同样抑郁心情通过时间的迷雾传给了西格兰姆,把这个物理学家拉进疯狂的深渊,从此再也无法摆脱。
“这些东西没有一点用处。”
西格兰姆把那个丑恶的东西捧在面前,突然看到那羊皮纸般的黑嘴唇裂开来,似乎在可怕地微笑着。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皮特默不作声地看着地上。每个人都盯着这些石块和箱子,他们麻木的头脑竭力想理解这惊人的现实状况,理解这无可否认的可怕事实——什么打捞工作,筋疲力竭的劳动,天文数字船的开支,芒克和伍德森的死亡都是毫无价值的。钅拜,没在泰坦尼克号上,也从来不曾到过这条路上。他们都是七十六年前一次残酷恶作剧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