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也许能爬进锅炉房。’德拉默说，“可是，人肯定是进不去的。除非他带上炸药和一队爆破人员，花上一个星期，开出一条路来。”
自从泰坦尼克号端庄美丽地停在平静的海面上以后，他们就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再失掉它，但是现在健身房里，每一个人内心深处都开始感到难受。这只船还得拖回去，而纽约卸在一千二百英里以外呢。
皮特坐在那里看着这只船的内部图。图很不够。泰坦尼克号和它的妹妹船奥林匹克号的全套详细蓝图已不复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贝尔法斯特的哈兰和沃尔夫造船厂已经被德国轰炸机夷为平地，这些蓝图连同满装着照片和建造资料的卷宗都一起毁灭了。
“你们都不明白吗？”
斯潘塞确实明白了。其他人也都明白过来。他们等不及皮特回话，就一齐向门口走去。
桑德克凝视着他，接着说，“你那么快就能办好？”
“把钅拜搬到卡普里科恩号上，将是对我们有利的突破。”皮特说，“这样就一定能使我们避免许多麻烦。”
大家都转身向着说这句话的人。皮特微笑着。他象是刚当上通用汽车公司董事长的人那样充满自信地微笑着。
他摇摇头。“我在头等舱休息室拍过照。那儿保存得很好。除了地毯和家具明显遭到海水毁坏以外，简直象凡尔赛宫的一间起居室。”他开始换上胶卷，“能不能借一架直升飞机？拖船到来之前，我想替我们的宝贝从空中拍几个镜头。”
“你一定到D甲板，那边的楼梯上就堆满了许多吨零乱的破烂贷。”斯潘塞说。
他说：“基特·卡森被数量上占绝对比势的印第安人包围住，已经毫无希望的时候，还经常说，‘我们还没有完蛋，根本还没有完蛋呢。’十小时以内，引擎房和锅炉房的水会全部排除。”他匆匆翻阅桌上的那些图，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一张，“伍德森说过，从空中拍的鸟瞰图，它一直放在我们面前，我们应该从上看下去，而不是在内部观察。”
“我想，你已经有点线索，知道他们是谁吧？”
“我很想知道你查出的究竟是谁。”桑德克说。
“用我们手提切割装置从乱七八槽的钢铁中开出一条小路，得花几个星期。”
在这阴暗的船舱里，他看到的是一派破败景象。放着钅拜的保管库埋在倒坍了的前部舱壁下面。
伍德森从他的脖子上取下好几个照相机，轻轻地放在临时工作台上。“不过为子孙后代拍几张照片。”他说，他的脸和平常一样毫无表情，“难说啰，有朝一日，我也许要把这些事写一本书，我当然想要一些插图为这本书增光。”
“有没有别的办法？”
德拉默露出困惑的神色：“你差一点儿没有领会我的意思。”
“你既然那么说，我们就照办。”斯潘塞说，但是他并没有向门口走去。
皮特点点头：“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的证据决不能位联邦检察官信服，更不必说陪审团了。再给我几个小时，海军上将，我就把这两个人，金和银，或者不管叫什么别的愚蠢代号，直接交到你的手里。”
“我一直走到F甲板的橡皮球场。哎呀，那儿黑极了……在升降机口绊倒了。那儿到处都是从引擎房渗透出来的油，油都结冻了。根本没有下去为路。”
这条船吃水太深，滚滚海浪拍打着E甲板旁那排密封的舷窗，它们恰好在排水孔下十英尺。虽然斯潘塞和他水泵组成员设法把吸水管从舱口扔进了货舱，却不能从升降口周围的堆积物中打开一条路，到引擎房和锅炉房去，那里仍有大量积水，可是鞭长莫及。
皮特整个下午坐在那个地方，俯身向着无线电发报机旁的一张制图桌。他眼眶发红，凝视着泰坦尼克号上层结构的横截面图。
“也许我们可以假定来一次转移。”
“那么，你是说，在驶到纽约干船坞之前，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站在旁边，耐心等待。”
“假定他们俩当然都是在泰坦尼克号上。”
伍德森的双眉紧紧地锁在一起：“它在往下沉吗？”
“她妈的，要是它不这么大就好了。”德拉默低声说，“锅炉房差不多在上甲板底下一百英尺。”
皮特刚漫步离开打捞工作场地，向下走到G甲板上的一号货舱，天气就开始变坏了
“船撞上冰山，大副就立即自动将那些门关上了。”皮特说。
“一定得找出一条路来。”桑德克说，“船底什么地方正在进水呢。到明天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抽水速度还不能超过进水速度，它就要肚子朝天，回到海底去了。”
“当然啰，”斯潘塞说，“你没有意外发现一条畅通无阻的路可以到锅炉房吧？”
“第一只箱子还没有搬过去，在这里为苏联人工作的朋友们就会发现这是一个骗局。”
“斯潘塞先生思想上把我当做疯子。”皮特说。“他想象不出，我们干吗要在船顶上切个窟窿，穿过八层甲板，下去一百英尺。其实用不着这么干。我们有现成的烟道直接通到锅炉房，那里没有堆着什么垃圾。事实上，我们有四条烟道。烟囱以前就在锅炉围壁上，先生们。把封住舷舱的湿钢切掉，你们就可以直接到达舱底。你们明白了吗？
“就那么快。”
德拉默整整工作了一昼夜，筋疲力尽，满身污秽地坐在健身房里。他喝着一大杯可可。“沉在水里，烂了快八十年。”他说，“过道里的木板已经脱落，把过道都堵塞了，比佐治亚州废品堆置场里的小路还要难走。”
“从升降机井里下去是不可能的。”冈恩补充说，“那里塞满了乱槽糟的烂缆索和坏了的机器。这还不算坏，更糟的是下层舱所有双圆筒水密门都冻住了，关得死死的。”
两小时以后，柴油机水泵就在齐声轰鸣，每分钟两千加仑海水通过舷侧回到海里，即将来临的飓风正刮得波浪愈来愈高。
“我想没有。”
“一架大型多普曼起重机几小时以内就能把这堆废物清除掉。”
乔迪诺用肘子撑起上半身。“趁你还能拍照，你最好把胶卷拍光算了。到天亮，我们的宝贝可能又要回到海底去了。”
在微弱的灯光中，皮特望着他，后者看到他的粗犷的面容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问题很清楚，不需要什么回答。
“运气怎么样？”桑德克问。
“其中之一我已经看准了，就是杀死亨利·芒克的那一个。另一个纯粹是根据经验猜测的。”
“我们能不能从大楼梯或者升降机井到下面去？”
皮特还有另外一些烦恼。肯珀海军上将答应派来的两艘拖船，还得几小时才能到；快到晌午时分，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原因，泰坦尼克号向右倾侧增加到十七度。
皮特笑嘻嘻地对他说：“叫尔手下的人到甲板上集合，随身携带切割工具。”
斯潘塞摇摇头。
他在那儿站了很久，凝视着大量弯弯曲曲的破钢铁，要想取得那珍贵的元素是不容易的。这时他意识到有人站在他的背后。
“也可能等于是一百英里，”斯潘塞说。伍德森在大楼探口出现，斯潘塞瞧了他一眼：“噢，总是板着脸的这个人又和我们在一起了。我们打捞队的正摄影师在干什么啦？”
乔迪诺吃力地爬上吊床，沉重地倒了下去。“但愿没有人在我身边划火柴，我就感激不尽了。”他低声说，“我太年轻，可不能在壮丽的熊熊烈火中烧死。”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知道了。”
“看来我们面对着的情况非常糟糕。”桑德克说。
“也许，我们如果……”
“真妙。”乔迪诺说，“从空中看下去，有什么东西好看的呀？”
这时，从头到脚都是油污的一个矮胖子摇摇晃晃走进健身房。皮特瞧了瞧，淡淡地笑着说：“是你吗，艾尔？”
“斯潘塞，你呢？”
桑德克抿紧嘴唇，用一只疲乏的手抹抹脸。他看着压在保管库上的许多吨钢铁：“我把这一任务交给你吧，德克。我要支持你一直干到底。我实在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