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降到时这二十海里,皮特就用卡普里科恩号的信号转播浮标进行指挥。他们再一次把这艘船的空气导管接通泰坦尼克号,随后等着塞福二号从深海里浮起。
“可怜的亨利。”他说,“感谢上帝,他没有成家。标准的健康人。在这最后一次检查中,我能为他做的就是从他的耳朵里清除一点耳垢。”
“船员呢?每个船员都在什么地方?”
皮特的一只手按着贝利的肩膀:“你暂时不要把发现的情况告诉别人。我很感激,医生。”
“就是那个意思,亲爱的皮特。这人多多少少是死了两次。”看这儿,“他拉下芒克的讨衫,露出后脑勺。头盖骨的底部有一块很大的紫色伤痕。紧挨脑桥下边的脊椎敲碎了。很可能是用某种钝器敲的。”
“咱们解解另外一个谜吧。人重二百磅,金属棱角离地板只有六英寸,你怎么能把他的头往上碰撞来杀死他呢?拉着他的脚后跟象抡大锤一样抡吗?”
“这么说也可能是个事故。也可能是芒克滑了一跤,头撞到棱角上了。”
伍德森不需要人家再劝他。皮特向船上诊疗室还没走到一半路,他已经安静地进了睡乡。
“这未必说明他们三人中是谁杀死了芒克。”皮特道,“什么理由呢?没有绝对必要的动机,谁也不会在一万二千英尺深海里无法逃脱的情况下干杀人勾当。”
“是那个金头发的年经人吧,从海洋技术局来的结构工程师?”
伍德森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好吧,也许是我想入非非,不存在杀人狂的时候也看到了杀人狂。上帝知道,谁在下边的那只沉船上呆一会儿就着迷,真奇怪。我敢发誓,有时候甚至看到有人在甲板上走来走去,靠着栏杆盯着我们看。”他打了个呵欠,虽然仍在挣扎着不闭上两眼。
皮特继续问下去:“芒克倒下去时也许把头扭过来了?”
“你能给我讲讲死因吗?”皮特问道。
“那是很明显的。”贝利道,“第一,是由于颅骨受了重伤……”
“你说对了。”
皮特心里乱槽糟的。一个念头骤然出现,逐渐显现出来。这实际上不是一种想法,倒不如说是一种盲目的信念,认为总有什么迹象会说明出谁是芒克的杀手。他估计要一个多小时,但是他运气好。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他必须要找到的东西。
“只字不露,守口如瓶,就是这些废话吧。你不必为此操心。什么时候需要,就来我这里拿报告和证明好了。”
他走向船尾,塞福二号正停在那里斜甲板上,海水正滴滴嗒嗒地往下滴。他爬上舱梯,跳到里边去。一个仪器技术员正在检查电视摄影机。
科尼利厄斯·贝利医生是个彪形大汉,宽宽的肩膀,方方的下巴向前突出。他的黄色头发直拖到衣领,大下巴上的胡子精心地修剪得尖尖的。他在打捞队的船员中颇得人心,而且来劲的时候,喝的酒比他们中间任何五个人喝的还多。他的火腿似的双手在检查台上毫不费力地翻动亨利·芒克的尸体,仿佛他是木棍做的洋娃挂。实际上他也差不多象个木棍洋娃娃了,要知道尸体僵直发硬已经相当长久了。
“那又怎么?”
“你说第一是什么意思?”
接待这艘潜艇的最后准备工作做完的时候,东方已经开始破晓。潜水员准备下潜到塞福二号周围,拴上安全索,防止潜艇在怒海里倾覆,绞车和缆索也架好了,准备将它从水里拉上卡普里科恩号空旷的船尾;下边厨房里的厨师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潜艇水手正在准备一大壶咖啡和可口的早餐。
六点十分潜艇在离卡普里科思号左舷一百码的大浪中冒出头来。小艇送过去缆索,不到二十分钟,塞福二号就被吊上这只供应船尾部斜甲板。把潜艇放平固定之后,舱门打开了,伍德森疲劳不堪地走了出来,后边跟着四个还活着的海员。
“怎么样?”皮特问道。
“电视摄影机出了什么故障?”
皮特脑子里的模糊画面开始清晰了。他明白了这个哑谜中间对不上号的地方:“交流发电机机壳在右舷,所以撞破的应该是芒克的右额,不是左额。”
“萨姆·默克是驾驶员,我正管喷管。芒克离开仪器盘到船尾的厕所去。我们是第二班。第一班包括杰克·多诺万……”
“也许是这样,但是两脚的方向不对头。”
皮特拉他到自己的卧室里。门一关上,他马上就说:“好吧,你说吧。”
“他的脚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伍德森爬到最上层甲板,皮特正在那儿等他。他的眼睛因为没有睡眠而发红,满腮胡子,脸色苍白。当皮特将一大杯咖啡递到他手里时,他还能勉强微笑一下。“我不知道看见哪一个更高兴,是你呢,还是咖啡。”他说。
当一切准备就绪时,科学家和工程师们在清晨的寒风中微微颤抖,猜测着亨利·芒克的死因。
“没有故障。有人把一条毛巾蒙住了镜头。”
皮特向门口走去,又转过身说:“你最好睡—会儿吧。我们以后再说。”
“那么伍德杰说对了,芒克是被谋杀的。”
“你还不明白?”伍德森不耐烦地说,“芒克摔倒时一定是朝船头走来的。”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伍德森答道,“交流发电机机壳的棱角上粘有碎皮肤,血和头发。”
“装在右舷,离船尾大约十英尺。机壳高出甲板大约六英寸,便于维修下边的交流发电机。”
伍德森喝了几口咖啡,回头看看轻手轻脚将芒克尸体从潜艇舱门抬出来的那些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悄声说道。
“什么东西打的?有迹象吗?”
伍德森沉重地坐在皮特的铺位上,揉了揉眼睛:“没有多少可说的。我听你说到电视摄影机的时候,我们在离海底六十来英尺的地方来回转游,封闭C甲板上的右舷舷窗。我到船头去检查,发现芒克倒在地上,左边太阳穴塌了进去。”
“这宝贝儿什么毛病也没有。”技术员答道,“结构人员一检查完它的船身,你就可以马上送它下水。”
伍德森耸耸肩:“你得去请福尔摩斯来。我是看见什么说什么。”
“除非他的脖子是橡皮做的,可以向后转一百八十度,否则不可能。”
“这种假定很正确。”
“这样看来杀人犯从后面袭击芒克,又将他的头往交流发电机的机壳上撞,造成偶然事故的样子。”
“他的脚朝着船尾。”
“我不熟悉塞福二号上的设备。机器是怎么安装的?”
“谋杀,你说谋杀?对,当然,毫无疑问。”贝利安静地说,好象船上每天都发生凶杀案似的。
“你的条子上提到了谋杀。”皮特连一句寒喧的话也顾不上说了。
“越快越好。”皮特道。他打从技术员那里走到潜艇的尾端。芒克伤口的血迹已经从甲板上和发电机机壳的棱角上擦洗干净了。
皮特向医生微微含笑离开了诊疗室。
“对。还有,利昂·卢卡斯上尉,海军派来的打捞技术员,还有本·德拉默。三个人都在自己的铺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