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也认输了。”康尼·桑切斯带着傲慢的笑容说。
“你说得对。它有翻船的可能,但是我们打算在底舱里留下足够的海水压舱来对付这个问题。”
掌声先是零零落落的,接着象大海怒号,狂风暴雨似地掠过讲堂。久经战斗的华盛顿记者们起立欢呼向她表示尊敬。
康尼·桑切斯坐在椅子上,愤怒得满脸通红,冷冷地看着。达纳看出康尼的嘴唇的样子是在骂人,她却报之以只有女人才擅长的那种沾沾自喜、讽刺的微笑。人们的赞扬,达纳想,这有多么美啊!
一个男人气的年轻女人站起来挥挥手。
“你不认为这是一大笔款项吗?”
“怎么从铅箱里弄出湿钢呢?”
最后一句话刚说完,整个房间里就响起一阵嘁嘁喳喳的声音。
“这里我们看到一张大海的剖面图,说明海面上的供应船只和海底围在沉船四周的潜艇。打捞行动包括四艘载人水下船只。塞福一号,你们可能回想得起来,就是洛拉莱急流考察队使用的那艘潜艇,现在正忙于修补冰山在船壳右舷造成的损伤,以及被泰坦尼克号上的锅炉砸碎的船头。塞福二号,是一只更加新型、更加先进的姊妹船。正在焊修较小的洞口,象通风洞,舷窗等。海军潜艇海蛞蝓号的任务是砍掉不需要的零碎杂物,包括船桅,索具以及倒在上甲板后部的船尾烟囱。最后是深海探测号,这艘潜艇属于尤纳拉斯石油公司,正在往泰坦尼克号的船壳和上部结构上安装压力安全阀。”
第二张幻灯片上是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黑乎乎—大团东西,看起来象液体塑料。
达纳不理会她的讽刺:“首先,我发现不需要什么防身手法。我的男同事们很尊重我的才能,接受我的意见。我用不着袒胸露臂去吸引他们的注意。第二,我宁愿守着自己的家,和我的同性成员竞争。你要是考虑到海洋局的五百四十个科学家中竟有一百四十个是女人,这种态度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第三,桑切斯女士,不幸的是我有生以来碰到的顽固的人都不是男人,而是女性。”
另外一个男人举起手。
“如果考虑到可能得到的报酬,这就算不上大笔款项。你要明白,泰坦尼克号千真万确是个宝库。估计价值是三亿多美元。船上还有许多旅客的金银首饰和贵重物品:仅仅一间头等房舱里就有价值二十五万美元的物品。此外还有轮船的器材、陈设品和贵重装饰品,其中一部分可能保留下来。头等舱餐厅里的一件瓷器或者一只水晶高脚杯,一个收藏家会乐于付出五百到一千美元的价格。不,女士们,先生们,这一个联邦计划决不是诈骗纳税人的钱,请原谅我这么说。无论是在金钱上还是在过去时代的历史文物上,我们都将获得好处,更不消说海洋科学和技术方面大量的资料财富。”
“对,补给船卡普里科恩号上有两部压气装置,能够把足够的空气灌进泰坦尼克号,排出船壳里的海水,并使它浮起。”
“西格兰姆博士?”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我代表《今日科学》杂志,我碰巧知道泰坦尼克号所在地的水压是每平方英寸六千磅以上。我还知道可以利用的最大的空气压缩机只能产生四千磅的压力。你们打算如何克服这个差距呢?”
“回答这个问题。”达纳说,“这是阿莫斯·斯坦福德博士,他在表演他创造的叫做‘湿钢’的一种物质。湿钢名副其实,虽然在空气中柔韧易曲,但和水接触后九十秒钟坚硬如钢,可以粘在金属物上,如同焊上去一样。”
“承蒙下问,不胜荣幸。”达纳笑道,“说真的,请原谅我使用这么一句陈词滥调,可是你的问题,先生,恰好提示我放映一些简单的幻灯片,帮助说明这项计划中的许多秘密。”她转向讲台侧面:“请关灯!”
达纳姿势优美地点点头。
“西格兰姆博士,我的报纸《芝加哥日报》的读者,想知道政府为什么要花千百万元钱去打捞一般破锈船。这笔钱为什么不能花在别的方面,比如福利事业或者迫切需要的城市重建上面?”
“卡普里科恩号上的主压缩机组将空气从海面通过加固管道输送至沉船中部的第二个空气泵。外表上看,第二个空气泵就象是飞机的星形发动机,一系列活塞从中心开始向外延伸。再者,我们利用深海的巨大压力来起动气泵,加上来自上面的电力和空气压力的帮助。我很抱歉不能作深入的说明,因为我是个海洋考古学家,不是海洋工程师。不过今天晚些时候桑德克海军上将可以更详细地回答你们提出的技术问题。”
“直径十英尺的球形铅箱装着湿钢,绕船放在重要的地点上。”达纳继续说,“这些铅箱是这样设计的,潜艇能够和它连接,这跟梭形火箭和宇宙试验室在外层空间的连接差不多,然后开到工作地点,船员可以瞄准目标,把湿钢通过特制喷嘴喷出来。”
“用另一个比喻来解释吧,那么深的地方有巨大的压力压迫铅箱,就象挤牙膏一样,把密封剂通过喷嘴挤进要焊补的裂口。”
“经过计算,知道船内有足够空气可以把它的庞大船身浮上海面的时候,就从船身上搞掉空气导管,向泰坦尼克号船底周围的沉积层注射一种化学电解质。这种电解质是迈尔斯·伦茨公司制造的。产生的反应将使沉积层的分子分解并形成一层气泡,气泡层消除静止摩擦,容许巨大的船身摆脱吸力。”
“当然可以。”达纳答道,“当船身开始向海面浮起时,输入船内的空气会随着大海对它外部压力的减小而开始膨胀。除非不断放出这种内部压力,泰坦尼克号自己就会炸个粉碎。当然,装在那里的阀门就是要防止发生这种灾难。”
“桑切斯女士,我的回答绝对不许记录。”
“嵌在淤泥里这么多年,泰坦尼克号会不会和海底完全粘在一起了?”
“这么说海洋局打算用压缩空气捞起这只沉船?”
“好一个女博士!”《芝加哥日报》的那个白头发小老太太叫道。“这下子可把她压住了!”
“西格兰姆博士?”这是大会堂后排一个高个子、面容枯槁的男子的说话声,“我们没有来得及阅读你们早些时散发的新闻消息,所以你能否给我们说明一下打捞的技巧呢?”
“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些阀门的用处吗,西格兰姆博士?”
灯光变暗,第一张幻灯片出现在讲台后上方的宽阔银幕上。
“我很高兴为你澄清事实真相。”达纳说,“首先,打捞泰坦尼克号并不会浪费什么钱。预算是两亿九千万美元,至今我们花的钱还远远低于这个数字。而且,我还必须补充一句,计划倒提前完成了。”
房间左方的一位白发妇女站起来招招手:“西格兰姆博士?”
她发出换片的信号。
“我们先放映一套八十多张照片,总的说明泰坦尼克号躺在海底的情况。幸运的是,它端端正正地搁在海底,略微向左舷倾侧,这就便于焊补冰山造成的一百码长的裂口。”
“怎么可能在那样深的地方焊补那样长的裂口呢?”
有一会儿功夫,一种木然不知所攒灼沉默笼罩着这个房间。然后,观众中间响起说话声,打破了令人难堪的静寂。
达纳·西格兰姆信心十足地站在小讲台前,灵巧而圆满地回答着海洋局总部大会堂里坐着的八十多个记者向她提出的问题。她一直是笑眯眯的,带着生活愉快,知道自己会受人赞许的女性的幸福神态。她穿着棕红色裙子,大V字领绒衫,由于戴着一个红木小项圈而更加惹人注目。她身材修长,娴雅而有吸引力;这是立即使发问者处于不利地位的形象。
“西格兰姆博士!我是《妇女崇高》周刊的康尼·桑切斯,我的读者很想知道,你这样每天在顽固自私的男人统治的职业中竞争,你个人究竟有什么防身手法。”
“吸力问题怎么办?”《今日科学》记者坚持地问,
“的确会。”达纳做了个开灯的手势。灯光亮后,她眨巴着眼睛在耀眼的灯光下立了片刻,直到她能够看清提问的人。这是个中年男人,长长的棕色头发,戴着一副宽大的金丝眼镜。
“如果这次行动成功,泰坦尼克号开始向水面漂浮,它是不是很可能翻船呢?一个失夫了平衡的四万五千吨重的物体,要保持端端正正漂浮上去,两海里半可是个不短的距离。”
记者们一听到这个问题都不安地默不作声。上帝,达纳想道,迟早还是提出了这么个问题。她走到讲台一边,随便地、卖弄风情地靠着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