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履行了基本的义务以后每周给她的零用钱在我们初到比尔兹利的时期是两角一分——在那个时期结束前提高到一元五角。她经常从我手里得到各种各样的小礼物,而且只要开口要求,就能吃到天底下的随便什么糖果,看到天底下的随便什么电影,因而那是一个非常慷慨大方的安排——当然,在我知道她眼巴巴地想要得到少年人的某种娱乐时,我也可能亲昵地要她多吻我一次,甚至一系列各种各样的抚爱。可是,她真不容易对付。她每天只是无精打采地挣着她那三个子儿——或是三个五分镍币。事实证明,每当她有权拒绝给我某种救援性命的、奇特的、慢性的、带来完美快乐境界的迷魂药时,她是一个十分冷酷的谈判者;离了这种药,我至多只能活上几天,而对这种药,由于爱的那种倦怠本质,我又无法强行去加以夺取。她知道自己那张柔软的嘴的魔力,便设法——在一个学年的时间里——把一次特别亲昵的拥抱的额外代价提高到三块,甚至四块钱。读者啊!在你想象着我在寻求欢乐的折磨下,好像一架丁当作响、完全失常、喷吐财富的机器,丁丁当当地丢出一角、两角五分硬币和数目大得多的一元大银币的时候,可别哈哈大笑;而在那种跳跃的癫痫快要发作的时候,她的小拳头里总紧紧地抓着一把硬币,事后我倒总能把她的小手扳开,除非她一下子溜走,匆匆忙忙地去藏好她的赃物。每隔一天,我都要到学校区域周围转悠,拖着麻木的脚去光顾杂货店,张望着雾气蒙蒙的小巷,倾听着自己心房的跳动和落叶声之间出现的远去的姑娘们的笑声;我还不时潜入她的房间,细看废纸篓里画着玫瑰花的撕碎的纸片,又在我刚铺好的没人碰过的床上的枕头下面搜寻。有一次,我在她的一本书(适当地说——《金银岛》)里找到八张一元的钞票。还有一次,我从惠斯勒的《母亲》后面的墙洞里找出多达二十四元和一些零钱——大约是二十四元六角——我悄悄地都拿走了。这样一来,第二天,她就对我指控诚实的霍利甘太太是卑鄙的小偷。最终她总算没有辜负她的智商,找到一个更安全的收藏钱财的地方,始终没被我再发现;不过那时,我已经大幅度地降低了她的身价,要她艰苦而令人作呕地赢得参加学校演戏活动的许可,因为我最担心的,倒不是她会毁了我,而是她会积攒起足够的现钱跑掉。我相信这个可怜的、目光凶狠的孩子已经明白,只要钱包里有五十块钱,她就可以设法到达百老汇或好莱坞——或者到达一家(正在招工的)小餐馆的臭烘烘的厨房,坐落在一个景物凄凉、以前是大草原的州里,风呼呼地刮着,星光闪烁,眼前只有汽车、酒吧和酒吧间的男招待,一切都肮脏,破裂,死气沉沉。
现在我面临这件令人不快的工作,要来明确地记录洛丽塔品行的堕落。假如在她所激发起的热情中她从来没有占多少份儿,那么纯粹的金钱收益也从来不占什么显著的地位。可是我既软弱,又不聪明,我那个在学校上学的性感少女让我成了她的奴隶。随着人的活动天地逐渐减少,情欲、温情和苦恼反而增强了。而她就利用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