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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事来抓我吧:一个诈骗犯令人惊异的真实故事 作者:弗兰克·威·阿巴纳勒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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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在暗牢里向往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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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啦,我有时候成了英雄,驾驶我那架巨大的飞机与恶劣的风暴搏斗,或者战胜可怕的机器故障,把机舱里的乘客安全地送到目的地,然后享受乘客们对我的感激。特别是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

头发和胡子都油腻腻的,散发着恶臭,因为我无法不把身体浸泡在我自己的秽物里。

我相信佩皮尼昂的许多犯人都疯了,因他们遭受的这种疯狂的待遇而精神错乱。几个星期后,我就知道我肯定也会丧失理智。我已经没有能力分辨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我开始出现幻觉。我经常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皇家花园旅馆,周围簇拥着我那些可爱的“机组人员”,奢侈地品尝大龙虾或烤牛肉,或者发现我用手臂搂着莫妮克,在布拉瓦海岸的金色海滩边悠闲地散步。然后我突然恢复理智,发现面前的现实是潮湿阴暗的地牢,我在自己的排泄物中打滚,恶声诅咒把我打发到佩皮尼昂来的命运。

一天,牢门在一个出人意外的时间吱呀打开,一个看守把什么东西扔进牢房。

各个牢房之间的石墙很厚,相邻的犯人彼此不能对话,但这些石墙绝对不是隔音的。模糊不清的喊叫和咒骂,痛苦而凄惨的哀号,以及压抑的呻吟和哭泣,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外面的走廊里回荡,这些声音有时戛然而止,又在几分钟内骤然响起。这些总是充满绝望的声音,像某个被围困的通报死讯的女妖精的叹息和啜泣一样,渗透进我阴冷潮湿的囚牢的墙壁,经过石头的过滤,从地下渗出来。有时,那些声音里带有气愤和狂怒的性质,使人想起一只觅食的野狼的悠长的吼叫,或一只受伤的狼狗的倔强的狂吠。

我认为,如果我没有那么丰富生动的想像力,肯定会真的发疯,然后作为一个疯子惨死在佩皮尼昂的监狱里。我的出色的创造力在过去几年里使我发明了许多高明的骗术,并使我落到今天的悲惨境地,但现在却像一个救生员一样挽救了我。

然后我会拿起泛美的麦克风。“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机长。欢迎大家乘坐阿巴纳勒航空公司的西雅图到丹佛的572次航班。我们目前的飞行速度是每小时575英里,天气晴朗,我们会顺利飞到丹佛。坐在机舱右侧的乘客应该能够清楚地欣赏到下面远处的雷尼尔山。诸位也许已经知道了,雷尼尔山海拔14410英尺,是华盛顿州最高的山峰……”

我拿定主意,如果我要出现幻觉,也必须是我自己设计的幻觉,于是我开始自己编造梦境。比如,我经常坐在地上,回想我穿着飞行员制服的形象,假装自己是一个真正的飞行员,是一架波音707的机长。突然之间,我身为囚犯的这个狭窄、泥泞、令人作呕的土坑变成了一架光滑、整洁的喷气式客机,里面挤满了兴高采烈的乘客,漂亮的、光彩照人的空中小姐正为他们提供服务。我假装自己驾驶飞机滑行,离开机场,然后起飞绕过高塔,我把这架大机器送入空中,在35000英尺的高空改为水平飞行。在这样想入非非的过程中,我用上了过去几年学到的所有航空方面的专业术语。

或者,我会想像自己是一位旅游车司机,向一群情绪激动的旅游者展示大峡谷的辉煌,或圣安东尼奥、新奥尔良、罗马、纽约市(我居然记得纽约市也有其迷人之处)或其他历史名城的风景名胜,并用我滔滔不绝、充满智慧的演说为他们作着介绍。“现在,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左侧的这座大宅第就是城市的创建人之一J·P·格林斯塔夫的家。他大半辈子都在挣大线。问题是,他把事情做得太大了,现在只好在一家联邦监狱里聊度余生。”

我被收入佩皮尼昂监狱时体重210磅。单调的一日三餐里包含的营养和热量不足以维持我的需要。我的身体开始从它自身吸取养分,那些肌肉和筋腱贪婪地吞食着储存的脂肪和油脂组织,为我跳动的心脏和我的循环系统提供燃料。不出几个星期,我就可以用手指环绕住我的二头肌了。

在这些白日梦中,我想是谁就是谁,这很像我被捕前那5年的状况。我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外科医生,为总统作手术,用精湛的医术挽救了他的生命。我是一伟大的作家,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我是一位电影导演,完成了一部获奥斯卡奖的史诗般的影片。我是一位登山导游,把陷在危险的半山腰的不幸登山者救了出来。我是补锅匠、裁缝、印第安酋长、面包师、银行家和手腕高明的骗子。因为我有时会重温我的几个特别难忘的骗术。还有我的几个特别难忘的爱情场景。

虱子和其他小得足以进入这间臭气熏天的牢房的昆虫,在我的体毛里做窝,吞噬着我的血肉。我的身体由于我不停抓挠和不断接触脏东西而感染发炎,我身上到处都疼。很快身体上就长满了疥疮,成了一个专门培养五花八门细菌的培养体。在狭窄压抑的空间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失去了平衡感,当我试图活动活动,伸展一下四肢,或做一点简单的锻炼时,经常会摔倒在地,在粗糙的墙壁和坚硬的地面上碰得青一块紫一块,进一步加重了我的伤势。

然而,我的戏总是有大幕落下的时候,于是我又回到现实中来,只知道我在这间阴冷、黑暗、臭气熏天的牢房里做了一次虚幻的旅行。

我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受苦。我很快就得出结论,佩皮尼昂监狱里的大多数(即便不是全部)钢门后面都关着一位悲惨的犯人。

有时候那声音是我自己的,因为我在孤独中经常跟自己说话,只是为了听到人的声音。或者,我会低着脑袋站在门前,朝看守大声叫嚷,要他们放我出去,或要他们像对待一个人一样对待我,即使没有尊重,至少也应该给我体面和关心。我咒骂他们。我咒骂我自己。我咆哮、狂吼、哭泣、尖叫、唱歌、狂笑、呻吟,声嘶力竭、胡言乱语,我把木桶狠狠扔到墙上,把粪便泼洒在板条箱般的牢房里。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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