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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夜晚 作者:诺曼·梅勒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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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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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把那两株雪松砍了,给我做个衣柜。”’

曾祖父说:“我的脊椎一阵刺痛,这才意识到有人跟踪我,但不论什么时候回头,都看不到是谁在跟踪我。我突然闪进一个小巷子里,看到自己后面有一个头戴破旧的黑色斗篷的女仆,于是我爬到房子的拱顶处,在她经过的时候仔细观察她。这是个中年妇女,她皮肤很黑,可能是努比亚或埃及人,也可能是叙利亚人,但当她经过时,我通过走路的姿势猜出她肯定是奈菲尔塔利,她走路轻度跛足,我顿时觉得很心疼。我从房顶溜了下来,悄悄跟着她,但她比我更容易觉察到自己身后的情况。在下一个小巷里,她走到小屋前,打开小屋的门,绕着门口的柱子转了两圈,对我表示欢迎。我很高兴能在这样的小巷里遇到她,立刻抱住她,享受她送过来的甜甜热吻。我们接吻时,感觉彼此都不是贵族,而是村子里的两个村民。她没有喷洒香水,我能闻到她浓浓的体味,在底比斯走了一天了,肯定会这样。

“‘一天,两兄弟都在地里干活。巴蒂回地头拿种子,嫂子看到他可以扛起三个人才能背动的重量,大吃一惊,于是停止梳理头发,对巴蒂说:“来,让我们一起睡一个小时吧!如果你把我伺候得舒服了,我会给你做件衬衫。”巴蒂变得像南方的猎豹一样狂野,说:“不要再跟我说这样的话。”于是扛着种子回到地里,在哥哥的旁边认真工作。阿努普很快就累得不行了,想念自己的妻子。但他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妻子下巴上包着一块药布,她说巴蒂因为她不愿和他一起睡而殴打她。“如果你不杀死他,”她说,“那我就自杀。”’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醉汉,想到这里,一股无形的力量向我袭来,像墓穴里的石头一样重。这是我第一次不再专注于自己生命中值得骄傲的东西,不再去想自己的成就,它们就像我的血和肉,是我自尊的来源。我想到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没有结交什么朋友,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没有成立一个家庭,因为我不相信任何女人,更不可能和她们成家,但我很后悔曾经遗弃过瑞普-瑞普特。那一刻,我的鼻孔里充满了他人呕吐的臭味,其实我的心和这些呕吐物一样肮脏。抵御不住岁月的流逝,我终究还是老了,内心很无助。我不会躺在床上,抱着法老颁发给我的奖章沾沾自喜,也不想听那些老仆人一遍一遍地叫着我的头衔,因为我清楚自己半夜咳嗽的时候,他们会暗喜,并且诅咒我这个守财奴。在今世咳了一下,到地狱再咳一下,这种死法很可怕,‘我不想在冥国卡特-纳塔再死一次!’酒吧里的一个醉汉哼唱道,但这就是他们的挽歌。

“奈菲尔塔利静默了。我问:‘那另一块碎片呢?’

“你能想象我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我穿过大街小巷,经过每个广场上的喷泉和排水沟,看到许多水闸和咯吱咯吱作响的桔槔。呼出的气息还带着昨晚喝醉的酒气,女人的乳房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穿得像仆人一样,很自由,可以在人群中随意穿梭,但是奈菲尔塔利就在附近,而我却看不到她,这真让我痛苦。我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她的存在,但我走得越多,越不确定能否找到她。慢慢地,周围的人群也让我苦恼,因为我不喜欢衣服比我白的人撞到我,许多喝醉酒的人跌跌撞撞,把我撞得晕头转向,每跟别人相撞一次,我就想把那人摔到墙上去。每个妓女都对着我发笑,有一些喷了厚重的香水,令人觉得很恶心,我好像被黏黏的蜂蜜和汗液包围着,脑海里充满对奈菲尔塔利的渴望。我推开一家酒馆的门,里面熙熙攘攘的,有粗人、士兵,还有从上下埃及地区来的穷困异乡人,他们带着自己的神来。现在我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于是我抓住一个侍女的手臂要了一杯啤酒,差点有人因为这跟我打了起来。空气恶臭,醉汉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这群人根本不懂宫廷礼节,随口就吐。即便放几只猪进来,他们也不会知道。”

“她说:‘它从另一株雪松树上跳下,钻进了王后的嘴里,王后不小心把它吞了下去。九个月以后,一位新的法老出世了。’她看着我的眼睛,不再像一个陌生人,她身穿仆人的衣服,知道我在酒馆时的全部想法,而她也想和我那么做。

“‘从前有两兄弟,哥哥叫阿努普,弟弟叫巴蒂。阿努普有间大大的房子以及一个漂亮的老婆,巴蒂为他工作,但弟弟更加强壮和英俊。’

但法老却像乘坐着小船被河水拍到岸边一样,淡定地说:“请继续说吧。”

“屋子里一片漆黑,但可以看到泥墙上挂着几个罐子,墙角堆着灶台,屋顶有个烟囱,这就是带着简易小床的小屋,奈菲尔塔利的一个仆人的母亲就住在这里,她要到深夜才回来。小巷里没有人,所有人都去庆祝节日了,小偷可能会光顾这些房屋,但顶多能偷走两把粮食,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可偷。

“‘哥哥立刻也变得像南方的猎豹一般,抓起一把尖刀,在马厩旁等着巴蒂回来。在巴蒂回去的路上,带着一群公牛仔的母牛发出哞哞声,它告诉巴蒂他现在回去很危险。于是他拔腿就跑,阿努普在后面紧跟着。巴蒂来到一个河岸陡峭的地方,撑着纸莎草小艇逃到了对岸,阿努普没法过去,因为只有那一艘船,而且水里有很多鳄鱼。到达了另一侧河岸,巴蒂安全了,大吼道:“你为什么宁愿信她而不信我?我会向你证明我是无辜的。”然后他拿出刀割下了自己的命根子,扔到了河里。阿努普哭了,想到河流对岸去,即使会淹死,他也不怕,但他太害怕鳄鱼了。’

“我又走到了街道上,在胸前架起胳膊肘,以免和周围的人相撞,我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镇静,但并不平静,因为无论多么煎熬,我都会安静地去等待,至少不会心有不安。我的生命就在自己面前,不管未来还有多少时间,我都不会像那些死不瞑目的老人一样,他们畏惧石棺,最后还是装进了石棺里。我要找到奈菲尔塔利,狠狠地跟她做爱。想到自己插进她的身体,我的苦恼和她的甜蜜,我的疲劳和她的精力,我的自尊和她的高贵,我颤动的心脏和她抖动的身体,我低下的肉体被她包围住,我的剑插进了米亚蒙的皮肤里,我高昂和低落的情绪一同出现,生命变得如此简单。哪怕会死,我也要狠狠地跟她做一回爱,或者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她约会,或者我跟她在一起,彼此相爱,做出别人畏惧的事:我愿意听她的指示去杀死法老。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普通的埃及人和我不一样,少数人可能会为了下一任法老刺杀现在的法老,但没人会像我这样,如果她愿意做我的王后,我愿意为她当法老,我愿意为她冒生命的险。米亚蒙的血统并不比我高贵,他只是三角洲暴发户的后代。

“‘这是一个关于两兄弟的故事,’她说,‘我是从这里的一个老妇人那里听到的,她是从自己母亲那里听到的,这是关于我们所在的这间小屋的故事,所以你听好了。’

“于是她停止抓挠,主动掀起自己的裙子,但仍然像个仆人,只愿意让我看她的屁股。在这张破旧的小床上,我们穿着破旧的衣服躺在芦苇上,不时地发出沙沙声,就像在充满谷香的稻草堆里做爱似的,在小屋昏暗的灯光下,我都能明显地看到她的脸扭曲了,变得跟海奎特一样丑陋无比,她异常兴奋,我猜测她的法力是不是错乱了,尤其是在海奎特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好像窥探到我的想法了,冷酷的嘴巴大张着,她曾施下恶毒的咒语,脸上也是这样邪恶。我们互相抓着,但对彼此都没什么欲望。不管是蜜球还是海奎特,我都觉得她们很丑,而且我讨厌众神,很想鄙视他们。

“‘法老不乐意,但还是派了自己最好的木匠过去,在他俩的监视下,木匠把雪松砍倒。在雪松倾倒的过程中,射出两块碎片,其中一块插进法老的心脏,杀死了他。’

普塔-内穆-霍特普语速飞快地说起话来,我迅速从睡梦中惊醒:“那天,你对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承诺。我必须得问自己:‘如果你不是维齐尔,那我怎能安心入睡呢?’”

“‘弟弟接着说:“我会剜去自己的心。”他真的做了,把心挖下来放到了刺槐树上。“在树被砍倒的时候,”他说,“请来取走我的心,把它放到水里,这样我就能复活了。”’

“我很孤独,出生在一个小渔村里,从小在那里长大,直到我去参军,才慢慢奋斗出今天所拥有的一切。现在,在这个吵闹的小酒馆里,我感到很孤单。我一直都能感觉到奈菲尔塔利就在附近,我却看不到她。我真的想见到她吗?我能到见到她的后果,可能会就此失去自己毕生所得到的一切。

曾祖父讲故事的时候,我不能再从自己的思想里感知到他,连他的脸都看不到,因为他像“碎骨者”一样盯着我看,和那时我跟着“碎骨者”在孟斐斯的大街小巷里穿梭一样。现在,我躺在父母中间,睡得越深,越能看清我们的船员,最后甚至能看到他和伊雅塞雅博一起做爱。在我的思想和睡梦里,此刻他和曾祖父擦肩而过,我甚至看到他和伊雅塞雅博在一个属于仆人的庭院的小屋里偷欢,小屋位于小巷里。我们在王宫里待的这些天,无论伊雅塞雅博分到的房屋多么小,他们也不能回到底比斯的街道上,只能和彼此做爱。我不再坐在垫子上,而是懒洋洋地依靠在他们挤挤攘攘的身体上,他们在王宫的仆人房里做爱,伊雅塞雅博和“碎骨者”缠绵着。于是我离开曾祖父潜入了她的思想里,所以我对曾祖父的思想一无所知,但在她的身体里,我了解到了很多,而且感觉四肢充满了力量。然后,“碎骨者”开始射精了,就像赛特一般勇猛,我听到岩石的碎裂声,心跳加速,甚至听见她幸福地大叫着。在这个庭院里,夜晚微风习习,传来一阵一阵痛苦或快乐的呻吟声,伴随着远处猪圈和马厩里的呼噜声、咆哮声和咯咯声。通过她的叫声,我从伊雅塞雅博的满足过渡到了曾祖父对奈菲尔塔利的渴望,因为现在我可以更清晰地听到他的故事,确切地说,是亲眼看到。他的声音不像他意识里的呼吸声一样干扰我的耳朵。

“‘阿努普问:“那我怎样才能知道树何时被砍倒?”’

“受到玛特平衡原理的影响,我做了这么多无用功之后,瞄了一眼米亚蒙和拉美-娜芙如的紫色的床,跟我们的爱相比,他们的爱就像一道容光焕发的光束,没什么了不起。这里没有米亚蒙强有力的身躯,只有竖琴美妙的琴声,他在拉美-娜芙如的温柔乡里逍遥快乐。

“于是我狠狠地进入她的身体,看到了她和海奎特二人的丑脸。她鼻孔扭曲,像只野兽一样呻吟着,可能她的卡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美妙的感觉。我又拍打了她的屁股,这四天里的每个仪式上点燃的香气都从我鼻孔周围经过,像飞翔的鸟儿一样。然后我还闻到了汗味和沼泽地里的泥土味。在这个炎热的黄昏,在这间昏暗的小屋里,我俩的各种气味都交融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闻过她真实的体香,她很兴奋,比任何一次都兴奋,最后她开始说话了。现在我不在乎自己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交欢,她不再是女仆,而是我的女王。‘噢,’她呻吟道,‘你好邪恶,你在我的身体里,在我的身体里写字吧!在我身体里镌刻吧!你是我的泥浆,我的运河,你是个邪恶的人。你是我的沼泽,我的强盗,我的敌人。噢!接触到那些死人吧,把他们放到我的队伍里,放到我的坟墓里,把他们给我的祖先,狠狠地,塞进来吧!’她大声地尖叫着,和祭献土地时米亚蒙与她做爱时发出的尖叫声一样大,但这次她的叫声更像受尽了折磨,像受到了强迫一样。她在我的身体下颤抖,我的肚子和大腿感觉到了她的痛苦以及痛苦释放后的快感。她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责怪我如此亲近她。我不知道这样卑劣的爱情有朝一日会不会被家族里的人知道,直到……”讲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的思绪也停了下来,然后又重回了我们的脑袋里。父母脸上的表情表明他们肯定看到了我所看到的:海斯弗蒂蒂和奈弗-赫普-奥科汉姆也用这种方式做爱。这是我第一个父亲的诅咒吗?迈内黑特很聪明,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母亲和我的第一个父亲曾经多么亲密啊!母亲意味深长地看了迈内黑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敌意,责怪他背叛了她。

迈内黑特说:“伟大的神啊,我对待其他法老从未像对您这样尊敬。您让我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我尊重您的需要,也相信您的智慧。你我可以信赖彼此,比手足还亲,我们谁都不能忍受愚蠢的行为。因此我跟您实话实说了,不是因为我爱您,在地球上的生物中,我只爱我的曾孙子,也就是您的儿子。”现在我感觉他的爱意在向我袭来,和“碎骨者”与伊雅塞雅博做爱时的爱意一样,“而是因为我尊敬您,您是两大王国圣明的君主,没有法老像您这样敏锐,也没人像您这样爱听实话。于是我跟您说实话:埃及现在已不强盛,没有您可以信赖的维齐尔,但我至少不会让您无聊。”

“我懂得了内心平静的重要性,现在不会再为一点小事而过分激动,也不会过于惧怕灾难。来吧,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会成为法老,或者只是奈菲尔塔利的情人,也可能是死去或从她的肚子里重生,更有可能什么都不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怕,感觉自己像在卡叠什一样年轻、强壮,如果我不是法老,那我会有另外一种命运。”

“我的腰很疼,即使矛射到我的腰上,也不会这么疼。于是我抓住她的膝盖,但她蹬开了我。‘等等,’她说,‘我要问一下拉美-娜芙如的事。’我本来已经按着她的腿,但现在不得不松开了,乖乖地告诉他米亚蒙和这个赫梯族女人的所有故事,直到我说完,她才像个乖小孩一样凑过来亲我。我想和她缠绵,但她说:‘等等,我想跟你说件事。’于是她又用同样的方式挠自己的手腕,好像米亚蒙和这个赫梯族女人的故事开始在她的血液里融化。她现在让我心烦意乱,讲述了一个我从没听过的故事,这不像一个王后该讲的故事。其实我小时候在村里曾听过这个故事,但时间太久远了,我都记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她坚持要讲,声音很坚决,我只好听她讲完。她是用女仆的语气跟我讲的,因为她知道孟斐斯和底比斯的农村人是如何说话的。

普塔-内穆-霍特普说:“我很喜欢你的坦诚,只是不太能接受你说的实话。”他叹了一口气,而立刻又笑了起来。“继续你的故事吧,”他说,“我信你胜于自己。”他笑得更大声,带着令人吃惊的善意说出这些话,然后他抚摸了一下曾祖父。曾祖父很开心,用两根手指触碰法老的前额,这是一种古老的御者礼节,他大概有一百五十多年都没用过了。我看不下去了,母亲的嘴巴张开,但思想仍紧闭着,此刻她肯定有些难受。我们心生恶意,很微弱,只有我和母亲能感觉到。如果奈弗-赫普-奥科汉姆此刻在孟斐斯的另一头,那他的诅咒肯定没跟他在一起,于是我理解了为什么一只歪毛的动物还可以走动。

“我不关心这里的穷困,现在一心想吃了她,我的下体已经勃起,像公牛一样。她没有化妆,没画眼影,我不关心她的头发和衣服,她现在像个中年女仆,长相不错,但也算不上绝世漂亮。她穿着厚厚的衣服,乳房藏在棉质的披肩里。我太想要她了,这种欲望给予我勇气接近她,仿佛我们都在我的宫殿里,而不是在她的宫殿里。我不需要做很多前戏,也不需要牵她的手或亲吻她,甚至不想看她的大腿,只需要直接抓住她,将她抱到小床上,但现在她的举动真的很像侍女,不是中年妇女,而是少女,因为她很用力地拒绝我。我告诉她不可以出声,因为侍女是不会出声的,可能会被情妇听到。她试图把我推开,很用力。我一点点掀起她的裙子,但就像侍女一样,她不会主动脱去衣服,也不愿让我看她的裸体。亲了她一次以后,她不愿我再靠近她,更不能再亲她。我知道她的目的,像侍女的小心思一样,这里是借来的,她觉得不好意思。她把我推开,说道:‘不行,我没准备好,没有一点准备。’接下来的事让我很吃惊,除了仆人,我没见过别人这样做。她不断地挠自己的小腿,最后上面出现一道道白色的条纹,但她停不下来,似乎这是她摆脱一天的烦恼的唯一方法。我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母亲和村里的其他女人也会这么做。

我还是在听曾祖父讲故事,但不像刚刚那样怡然自得。过了很久,我才重新回归昏睡的状态,跟上他讲故事的思路,了解他如何找到奈菲尔塔利。曾祖父说他在找寻一个绝色美人,不管她怎样乔装打扮,走路都会有点跛。这话透露了王后的真实年龄,成了他找寻她的唯一线索,她臀部的毛病还是没好。为了找到这个跛足的女人,他很专心,立刻离开酒馆,意识到自己需要的不是一双向前看的眼睛,而是知道何时回头的脖子。

“和所有讲述重要故事的人一样,奈菲尔塔利神情严肃。‘阿努普回家,’她说,‘赶走了妻子,等着弟弟说的那一天的到来。七年后的一天,一位王后在树林里骑马,看到了那株刺槐,它长得那样美丽,王后心生妒忌,担心树的美貌抢走她的风头,于是她命人砍倒那棵树。阿努普杯子里的啤酒开始冒泡,他赶紧跑去寻找弟弟的心,最后发现它长到了刺槐所结的位置最高的种子上,此时刺槐已经被砍倒了。阿努普把种子放到水里,它慢慢地活了过来,长成一头公牛,身上有艾比斯的神像。过了一天一夜,它长成形,舌头上还有圣甲虫的像。公牛让阿努普带他到埃及的王宫里去,法老看到它以后很是欢喜,赐给阿努普作为礼物,并把他送走。一天早晨,王后单独和公牛在一起,公牛对她说:“我还是一棵树的时候,你把我砍倒了,现在我复活了,变成了一头牛。”王后对法老说:“我要吃那头畜生的肝。”法老很爱她,所以就依了她,叫来屠夫。屠夫割断了牛的喉咙,两滴血滴到了法老凉亭的台阶上。夜里,这两滴血长成两株雪松,和欧西里斯挚爱的雪松一样,在比布里斯,他的棺材曾停靠在雪松旁。’

“‘“当你杯子里的啤酒冒泡时,就立刻过来,距离现在大概有七年时间。”弟弟说罢就死了。’

“‘“没问题。”法老承诺道。’

迈内黑特又继续开始讲述,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似乎根据玛特的平衡原理,现在就该他来说而普塔-内穆-霍特普该休息了。他说道:“米亚蒙在欧西里斯的圣像前跪拜时,我和他的随员站在一起,我此时感觉自己的心和奈菲尔塔利靠得很近。他坐到轿子里,和拉美-娜芙如一起回到圣殿,为下一场仪式更换衣服。他们离开以后我感觉到奈菲尔塔利不仅在想我(在这四天里这是头一次),而且想跟我在一起。于是我从随员的队伍里溜出来,这回想溜出来很容易,因为到处都是想溜进来的官员。我离开宫门,在人群中穿梭,前一晚喝醉了酒,至今头还有点晕,但我可以肯定奈菲尔塔利就在人群中。到处都是喧闹声、泥土和烟尘,还有周围百姓的不断骚扰。他们看到我衣着整齐,肯定猜得出我是圣者之殿的官员,于是想要接近我,哪怕只说一句话,以此来显示他们曾和权贵接触过。我重新回到圣殿,发誓以后如果不坐马车,再也不会穿着华丽的衣服出去了。我很快回到拉美-娜芙如的行宫,在木匠房间内翻箱倒柜,找出他最破的衣服,然后从仆人进出的门溜了出去,身上只系着一块腰布,头上包了一块头巾。

“‘国王看到了这一奇观,邀请王后和他一起坐到树下。王后心神不宁,雪松枝小声对她说道:“你一直想杀了我。”那晚,法老和她做爱时,她说:“我想要什么,你都要承诺给我。”’

“我想起伊休拉尼布的金矿和内夫什-贝赦的智慧,很好奇自己是不是可以从女人的肚子里重生。然后众神似乎齐降在我身边,天堂里的其他人在等待着我刚刚决定的事。号角已然响起,我血管内的毒素和心内的勇气像军队一样排列着。我不敢呼吸,但跟这地上一摊一摊的呕吐物相比,我鼻腔内的气息要纯净得多。于是我听到一位神的声音,我曾经也像其他士兵一样祷告,但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不相信他们。不知道这个神是谁,但他和我的心一起律动,等着我做决定。我对自己说:‘我现在不惧怕死亡,但未来会怕。’这话肯定被他听到了,而且酒吧里的烛火快要熄灭了,就像我所说的大逆不道的话使拉的火焰停止跳动。于是我离开这里,去寻找奈菲尔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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