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可以问她为什么抵抗,但他不能够说话。克里斯蒂娜夫人是那样羞怯,那样温情,在她面前,男女之情失去了它们的名称。他只敢用气息和触摸的语言说话。他们还要滞重的词语干什么?他不是正在她身上燃烧吗?他们正在同一股火焰里燃烧!因此,在固执的无语中,他重新努力用自己的膝盖去打开克里斯蒂娜牢牢夹紧的双腿。
这一夜就说到这里吧,二人直到天亮也相安无事。
他们不再有什么话说。他们贴在一起。克里斯蒂娜摇着头,他又向那双腿构建的城堡发动了几次冲锋,最后终于放弃了。他在她身边仰面躺下,屈服了。她抓住那为她而挺起的爱的幽灵,用她所有的辉煌的实在:真诚地,有力地,热烈地,情同手足地,母性般地,友好地,充满激情地,把它紧握在手中。
在大学生身上,被无限地爱着的人的幸福喜悦混杂着被拒绝的身体的绝望。而肉店老板娘则一直紧攥着他的爱情武器,不去想是否要通过几个简单的动作,去代替他所渴望的肉体行为,就好像她握在手里的是罕见之物、稀世之宝,是她不愿让它有一丝损害而只想就这样挺立而坚硬着长久地、长久地保存下去的宝物。
这时候,大学生脱下衣服,躺下了。她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这一拥抱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这是真诚的、有力的、热烈的、母性般的、亲如手足的、友好的、充满激情的一抱。晚会期间,莱蒙托夫几次用到实在这个词,大学生心想,克里斯蒂娜的拥抱正配得上这个包含了一堆形容词的概括性称谓。
他想象着一种无边的快感,一种令人为之去死的快感,他再次重复说:“我们一起死!我们一起死!”他继续在她两腿之间推进他的膝盖,但一直是无功而返。
她把性感的舌头伸到他的嘴里,过不一会儿,她又以最情同手足的方式吻遍了他面部的每一个角落。他用自己的舌尖触到了在她口中左上方的金牙,他想起了歌德所说的话:克里斯蒂娜不是出自精密合成的机器,而是出自人的身体!她才是一个诗人所需要的女人!他想高兴地叫喊。这时脑海里又响起彼特拉克所说的话:爱就是诗,诗就是爱,理解就是与他人融为一体并在对方的身上燃烧。(是的,三个诗人在这里都和他在一起,他们就像天使一样飞翔在他的床上,欢笑,歌唱,为他祝福!)大学生燃起了一股无边的热情,并决定应该适时地将体现着莱蒙托夫式实在的固定不变的拥抱,转变成一部真实的爱的作品。他翻转身体,到了克里斯蒂娜的身上,力图用他的膝盖把她的双腿打开。
“我打赌你忘了那本书。”
怎么?克里斯蒂娜抵抗!她夹紧双腿,一如这个暑期中他们在林中散步时那般固执!
她没有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她没有生气,她没有赌气,她没有在敞开的窗前黯然神伤。他走后,她换上睡衣睡了,蜷缩在被子里。他用印在唇上的一吻将她唤醒,在她还没来得及抱怨之前,用做作的滔滔不绝给她讲起了自己度过的不可思议的这个夜晚,说他看到了彼特拉克和薄伽丘之间戏剧性的冲突,而莱蒙托夫羞辱了所有其他诗人。她对他的解释不感兴趣,带着不信任打断了他的话:
大学生感受到一种带有幸福味道的绝望。他燃烧着一种要和她做爱的狂热欲望,而与此同时他又几乎喜悦得流泪。没有人像克里斯蒂娜这样爱过他。她爱他爱得要死,她爱他爱得要担心和他做爱,因为一旦和他做爱,她没有他就不能再活下去,她会死于悲伤和欲念。他感到幸福,疯狂的幸福,因为他突然之间,出乎意料地,无功受禄一般,就达到了他一直以来就渴望达到的无限之爱的境界,而与这一无限之爱相比,整个地球包括它的陆地和海洋,都毫无意义。
她也是,她也沉默着。她也是,她也怕说话,想用亲吻和爱抚来表达一切。然而,在他第二十五次尝试要打开她的双腿时,她说话了:“不,我求你了,我会死的。”
“不,你,你不会有事儿。会死的是我!”克里斯蒂娜说。
当大学生递给她歌德给她写了长篇题词的诗集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连读了好几遍这些难以置信的词句,它们看上去就像是她和大学生之间同样难以置信的这一场爱的冒险的全部写照,他们在陌生的林间小路上幽会散步的整整一个暑期历历在目,而常人看不出的她内心深处的柔情蜜意也在歌德的题词里流溢出来。
大学生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处在为爱所备的极佳状态。面对这一如此确实、如此坚实和持久的状态,他拒绝所有的急不可耐,一味尽情享用着这长久的、甜蜜的静静拥抱。
“我理解你!我和你一块儿死!”他喃喃地说着,同时又爱抚着她、亲吻着她,几乎为爱哭泣。可是,这巨大的感动也压抑不住变得越来越痛苦、几乎无可忍受的肉体欲望。他又做了一些努力,试图把膝盖像撬棒一样插进克里斯蒂娜的双腿之间,从而为他的生殖器打开一条路,可是这条路对他来说就像寻找圣杯之路一样神秘莫测。
“什么?”
“我会死的。真的,我会死的,”克里斯蒂娜夫人重复说道。然后,她再一次把舌头伸进他嘴中,深深地伸入,而同时双腿很紧地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