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俩一路长行,来到了武南庄。有人一回禀,老程、尤俊达接出来。有人把马接过去,哥儿俩过来见礼,说:“二哥,您来了?”秦琼说:“二位兄弟,免礼吧!俊达兄弟你过来,我给你们见一见。”尤俊达说:“好,二哥,这位是谁?”秦琼说:“这就是你的表弟上官狄。”上官狄过来,表兄弟二人见过了礼。尤俊达又给程咬金哥儿俩见了礼之后,往里面请,四个人进来,到了前厅落座。尤俊达跟上官狄叙了叙别后之情。尤俊达问秦琼说:“你们哥儿俩这是由哪儿来呀?”秦琼就把他怎么样儿被擒,被上官狄认出来搭救的事,说了一遍。尤俊达知道上官狄已然知道他劫皇杠的事了,脸上觉着怪不得劲,就找了个辙,跟着叫家人摆酒,给二人接风。再说这四个人喝酒,忽然间尤俊达想起一回事来,说:“二哥呀!前两天单二哥给我来了一封信,说今年您那儿老太太的寿日,乃是六十的正寿,他已然发下一道转牌,是所有天下各处的绿林朋友,不论他是山南的、海北的、各山各寨的,是日全到济南城,给老人家拜寿去。”秦琼一听,心里头轰的一下子,心说:哎呀!天下各处的绿林人都要到我们这儿来,一来我没有这个预备,二来济南城非乱了不可!想到这儿,可就坐不住啦,说:“兄弟你不是说到这儿了吗,我可得先走,回去跟我母亲商量,是办哪,是不办。要是不准备好了,岂不把众位弟兄们晾了台,那怎么对得起大家呢!”尤俊达说:“也好,您赶紧回去吧,我也不留您了。”秦琼说:“我跟你们哥儿俩告辞了,回头你们替一我说一声儿,我也不进去见二位老太太了,我先走啦。”众人把秦琼送出庄来,秦琼拱手告辞,上马直回济南府。
这时候秦琼在这儿可就坐不住啦,心说:这必是朱能回去报信,这俩人以为我是命丧在登州了。他们来了,万一再把这事儿闹翻了,可就糟啦!想到这儿,用手一捂肚子,皱眉带咧嘴,说:“哎唷!”上官狄说:“二哥,您怎么啦?”“我这肚子这会儿拧着绳儿地疼,我得跟你们爷儿俩告个便儿。”说完了站起来,直奔楼口,走到老程的桌儿旁,朝着老程微一努嘴,就下楼去了。程咬金这时也不好明说,只好用眼一瞧尤俊达,心说:俊达呀,二哥可是往外调咱们呢!尤俊达也不好明说,用眼睛一瞟桌儿上的茶壶茶碗,这个意思是说,我知道了,咱们将把茶沏上来,怎么走呢?老程一掀壶盖瞧了瞧,说:“伙计,过来。你怎么把没开的水,就给我们彻上啦?”伙计过来说:“爷,我是拿冒着开的水沏的,要是不开,您看,茶叶哪儿能落下去呢?”老程说:“啊!你别冤我们了,我们那个村儿里,开水沏的茶,茶叶是漂着,不开的水沏上,才是落下去呢。你们这儿竟冤人,拿这不开的水沏茶,不喝啦!兄弟,给他一包茶叶钱,水钱我们可不能给,咱们走了,到别处喝去吧!”尤俊达给了一包茶叶钱,两个人站起来下楼去了。两个人出来解马,一看秦琼往西走下去啦,就在后头跟着。出了街口,北边有一片树林子,两个人跟着秦琼进来,一看四下里无人,赶紧上前行礼,说:“二哥,我们给您行礼了。”“二位贤弟少礼,你们怎么来到登州了呢?”老程说:“朱能回去报信说您死了,您怎么到现在还活着呢?”秦琼说:“二位贤弟赶紧回庄,别在这儿耽误着。我在此地很平安,再等几天,我也就回去了,再说我在这里的详细情形。这登州城里官人是多的,眼目是杂的,就是你们这个像儿,万一叫官人看出可疑来,把你们跟上,可就麻烦啦。你们赶紧走,楼上那两个就是官人,我还得赶紧回去,不然,要等他们找我来,撞见了你们,更是麻烦。二位贤弟赶紧走吧!”两个人说:“我们看见了二哥,也就放心啦,我们走了!”两个人出树林,上马回武南庄去了。秦琼也就返回望海茶楼。
这么说吧,从此以后,杨林要是吃饭哪,喝酒呀,时常叫秦琼一块儿陪着。如是一说,一转眼就有十几天的光景了。这一天,秦琼跟上官狄备上了两匹马,出城游逛,看一看海景。逛了会子,哥儿俩有点饿了,上官狄把秦琼同到了望海茶楼。一进门儿,柜上大家伙儿都认识上官狄,连忙招待。两个人到了楼上,对着楼口落了座。上官狄一提秦琼的事情,本柜伙友们才知道那一天来的响马,就是这位山东的好汉秦琼假扮的。伙计到柜房一说,高魁可就上楼来了,拜见了上官狄。由上官狄给他引见,他这才口称秦二叔,上前见礼,命人摆上好洒好菜款待他们二人,自己在一旁陪着。在饮酒当中,高魁要求秦琼答应他这个赛叔宝的外号。秦琼微微一笑,只好点头应允了这一回事。爷儿仨正在喝酒之际,就听楼底下喊说:“楼上瞧座儿,两位呀!”噔、噔、噔,楼梯儿一响,上来了两个人。一露面儿,可把秦琼吓坏了。原来不是别人,正是程咬金、尤俊达。
回书正说到秦琼练锏,要锏打老杨林啦。他练着练着,一想使不得。我这撒手锏出去,一定能把他打死,无奈一节,他们已然知道我是济南镇的武官,定要奏禀朝廷。这么一来,不单连累了我的全家大小,就是济南府历城县的阖城文武也得被罪。好了,搁着这个碴儿,对了机会再把他打死给我爹爹报仇不就结了吗。再说杨林一看这对双锏练得是风雨不透,不由得双伸大指,连声儿地说好。秦琼练完了这趟锏,过来说:“卑职献丑了,还请王一爷指教指教。”“据我观看,你这锏法是经过高人传授,就是那有名的上将,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可惜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功郎,埋没了你这身的好本领啦。可惜呀,可惜!今天我实在是痛快,来、来、来!随我一同到后面,咱们是另有别谈。”
第三十四回使急智计赚靠山王领龙票重回济南府
这俩人怎么来的呢?原来朱能一看秦琼被擒,追到护城河吊桥这儿,西门已然关上啦,他料想秦二哥的命是没啦,也没再打听打听,一转身连夜地往回这么一赶。非只一天,回到了武南庄。这时程咬金、尤俊达两个人正说这档子事儿呢。忽然见朱能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尤俊达说:“朱贤弟,你回来啦?怎么这样谎慌张张,莫不成官兵要来剿庄吗?”“不对!我慢慢儿地说,你们哥儿俩可别着急!”老程说:“什么事,你快说!”朱能这才把秦琼涂眉染面入登州、斗杨林被擒丧命的事儿,细说了一遍。尤俊达听完,啊了一声,可就愣在这儿了。心说:我这个秦二哥可真是一个朋友啊!这个时候老程可就翻了,说:“俊达呀!你听见了吗,你告诉我,二哥是个番子不好惹,他如今自充程达尤金替咱们销案去了。说了半天,就是你一个人不地道。现在我二哥为咱们俩把命都没啦,咱们这个日子别过了……”老程说完一抖手把桌子就给拆了,劈哧叭嚓,唏里哗啦!把桌儿上的掸瓶、樽罐全都给摔了,说:“我活不了啦!”尤俊达一把拉住了老程说:“哥哥,您别忙,沉住了气。”“我呀沉不住气啦!”“朱贤弟,我问你,你是目睹眼见秦二哥的脑袋挂出来了吗?”朱能说:“我虽然没亲自看见,可是我打听明白了。”尤俊达说:“你没亲眼看见,就不能算。万一二哥要是没死呢,哥哥,咱们这么办,哥儿俩备上马奔登州走一趟,探听探听,秦二哥要是真死了,咱们打听实了,不用说哥哥你活不了,就连我也活不了啦。我要不奔山西潞州二贤庄去找单雄信,打一道转牌,会合了天下的绿林英雄,把登州闹一个地覆天翻,我尤俊达就不算一个人了。”“好啦,小子。咱们这就走!”俩人备上马,挂好了军刃,带了路费,出庄直奔登州而来。这一天已然瞧见登州的西门了,老程的嘴里是又干又燥,说:“兄弟,咱们先找个地方喝点儿水去,我嗓子里渴得都冒烟儿啦。”尤俊达说:“好。”往左右一看,路南里正是望海茶楼,用手一指,对老程说:“哥哥,这儿就是望海茶楼。”老程说:“哦!就是这儿呀!好,正合适,咱们进去吧。”两个人下马,把马拴在桩子上,走进来。楼下的伙计们一看老程这个长像,说:“这……”心说:这些日子我们这儿怎么竟上这个长像儿的!说:“您才来呀,楼上请吧!”两个人上了楼,来到楼口上头。秦琼一瞧,心里轰的一下子,心说:这两个人怎么来了?这两个人一瞧秦琼,心里也是轰的一下子,心说:这不是秦二哥吗!老程将要叫出来,赶上此时上官狄正跟高魁说话,没留神,秦琼朝着这两个人使了一个眼色,这个意思是不叫他们言语。这两个人一看秦琼身旁有人,又见他递过来眼色,也就明白了,就没言语。伙计迎过来说:“二位,您将来呀?”这两个人在秦琼前边的那张桌子旁坐下了,说:“给我们沏一壶茶来。”伙计说:“是了您哪。”跟着把茶沏好了拿过来。
杨林叫上秦琼、上官狄,迈步上了银安殿,转围屏,出了后殿门,直奔后院书房而来。杨林居中落座,说:“秦琼,你坐下。”“哎呀,王一爷面前,焉有卑职的座位。”杨林说:“今天把礼节一概免去,随便地坐下。”上官狄说:“二哥,王一爷叫坐您就坐下吧。”秦琼这才谢了座。杨林说:“上官狄,你也坐下。来人哪!摆酒,今天我们要痛饮一番。”一会儿酒菜摆齐,秦琼心里暗想,这老儿是安着什么心呢?怎么这样儿款待我呀!酒过了三巡,杨林说:“秦琼,前者你夺回了珠子,救了上官狄他这条命,究竟这珠子是我的,我这里谢谢你了!”“王一爷,这也是凑巧的事,实在不敢当这个谢字呀。”“今天,咱们别看是初次相见,也是爷儿俩有缘,我拿你不当外人,如今当着上官狄,索一性一谈一谈我的心事。我在幼年间,曾经三访高颖,学来一对水火囚龙棒,敢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我辅助我大哥,灭北齐、伐南陈,就凭我这一对双棒,打得天下一统。我一生是无儿无女,在年轻的时候南征北讨,不拿儿女在意,如今天下太平,又上了年岁,感到了无儿无女这份儿难处。我才这么一收义子,由大太保说起,直到十二太保。秦琼!你说这十二个太保,我是一爱一他不一爱一?”“据卑职所想,王一爷要是不一爱一,焉能收他们呢!”“哎,不对!跟你这么说吧,在武夫之中,我平生只喜欢两个人,那是我发于肺腑的一爱一。”“哦,您头一个一爱一谁呢?”“就是那京营节度使、镇殿将军、金镋无敌将宇文成都。”“二一个呢?”“就是那潼关守将、花刀魏文通。”“请问王一爷,这十二家太保您既不一爱一,为什么又收他们做义子呢?”“嗐!你哪儿明白我的心呢,比如说这儿摆上了酒菜,这个给我斟酒,说爹爹饮酒,那个给我布菜,说爹爹吃菜吧,我这么一痛快,就能够多饮上他两三杯,这也是一个乐儿。”秦琼说:“噢!是、是,这我才明白。”心里这个骂,分明这是叫拿着穷人打哈哈呀!又听杨林说:“为什么跟你说这个话呢?今天爷儿俩一见,我跟你就投缘。我打算要收你做一个十三太保,你愿意吗?”“这个……”“秦琼!你可不要这么想,以为我拿你跟他们一样,不对!皆因我看你拳脚、锏法样样儿一精一通。言谈话语,无一不好,发于肺腑地一爱一你。方才我没说,我生平就一爱一两个人吗,到你这儿是第三个,我只喜一爱一你们三个人了。将来我必叫你高官得做,骏马得骑,门排画戟,户列簪缨,位到了极一品。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善终,你就不用推脱,应允了吧!”秦琼一听,心说:得!到我这儿了,世界上有扣着硬认干儿子的吗!再说我焉能认仇为父呢!不由得沉吟不语,进退两难。上官狄说:“二哥!您可大喜啦,这您还有的说吗,就跪下给王一爷磕头吧!”秦琼说:“别忙。”杨林一听,脸往下一沉,说:“啊,秦琼,莫不成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吗?”“您请想,您是谁!您是一位太岁靠山王。照您这样儿的义父,就是打着灯笼拍门找,也找不到哇!我焉有不乐意之理。”杨林听到这儿,又转过了笑容,笑着说:“啊,这话我一爱一听,那你还不跪下?”“无奈一节,虽说我父亲死的早,上面还有我的老一娘一。容我回家禀知了我的母亲。据我想,我的老一娘一哪有个不乐意之理。二返回来,正式认您做义父。常言说:大水漫不过桥去,若不禀知我母亲一声儿,王一爷您想,我是不是礼节有亏呀?”“啊,哈、哈,哈、哈。好!上官狄,你听见了吗?”“爷,我听见了。”“不怨我一爱一他,你听他这篇话,真是不愧他叫赛专诸!”上官狄说:“王一爷,说得对。”秦琼心说:得了,我暂时先搪过去,我走了,还能回来认你这个老儿吗!秦琼此时也只好逢迎其心,他一爱一听什么,说什么吧。老小子是越听越一爱一听!书要简短,这杨林喝得是酩酊大醉,散了席,叫上官狄在前院给秦琼打扫了三间静室,叫他在那儿歇息。
过了两天,秦琼想:我竟在这儿耗着也不行啊!得打个主意,离开这龙潭虎一穴一。这天,秦琼一早去见杨林,假装着愁眉不展,很难受的样儿。杨林一看,说:“啊!秦琼,你今天为什么烦恼哇?”“回禀王一爷,我这几天老是思念家乡。尤其我母亲年纪高迈,我实是放心不下。再说,我还有公事在身,我打算回济南去,不知王一爷意下如何?”“秦琼啊,我也想打发你回去。这公事一切都给你预备好了。上官狄,你把西边案子上那个黄包袱取过来。”上官狄说:“是。”把黄包袱拿过来,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头有一根龙签,押着一张龙票。杨林拿起来龙签,递给秦琼,说:“这是龙签。”秦琼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令箭的形式,签的两面都有蓝龙,上头有靠山王的官衔儿。杨林又把龙票展开了,说:“你再看这个。”秦琼一看这龙票周围上下有九条蓝龙,当中上面盖着靠山王的印信,下边写着一行字是:总办皇杠事件差官一名秦琼,旁边填的是:大业二年某月某日。秦琼说:“这是王一爷的龙票,我都看明白了。”杨林说:“前者你不是说过,这响马劫完了皇杠,一时不知去向吗,这一套儿我给了你,你走遍天下,不管他是文武衙门,凭着这个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就如同我亲到一样。你什么时侯捉住响马什么时候算,我也不催一逼一你,用完了可要给我送还。”“是,您既然宽限我,必然把这案人赃并获。”“我再跟你说一回事,你可别忘了问你母亲,认我做义父的事啊!”秦琼点头,说:“我回家先把此事禀报母亲,容日后回来,再正式认为父子。”“哈、哈、哈。好孩子,皇杠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要紧。”秦琼把龙签、龙票都带起来,杨林说:“你几时起程呢?”“我即刻就要起程。”上官狄说:“王一爷,我也跟您告些日子假,到一趟东阿县去探望我姑母。这次我跟我二哥一块儿走是同路,不知道王一爷您准我的假不准?”“好,既是这么着,你们哥儿俩就一路同行。来人哪!拿二百两银子,给秦琼做路费,另外再给上官狄拿一百两。”秦琼等二人急忙谢过,辞别了老杨林,出府上马,直奔东阿县而来。
这一天到了家,进了大门,正遇见秦安,赶紧上前见礼。秦安一看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冲院里喊:“一妈一呀,我二弟回来啦。”老太太正在屋坐着呢,一听秦琼回来了是又惊又喜,屋里的仆人以及贾氏都接出来:哥儿俩进到屋中,秦琼上前跪倒行礼,说:“不孝的孩儿回来了,差一点儿,就不能跟一妈一您见面啦。”说完了是放声痛哭。老太太眼中落泪,说:“儿呀,你起来。济南镇衙门送信来了,你闹登州的事,我都知道了。”秦琼这才把三探武南庄以及在登州所有的经过,杨林怎么有一爱一将之癖,自己怎么样的敷衍,这才脱离了登州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老太太说:“嗐!总然算你命不当绝。这个程咬金敢情就是程泽臣他们那个孩子阿丑儿呀!这孩子倒是个有志气的人。”阖家大小一瞧秦琼回来,都高兴了。秦琼说:“一妈一呀,我在武南庄听说我的单二弟今年要给您大办正寿,您说是办不办呢?”“咱们家也见着信啦,我的意思本来不打算办,现时也只好是办一办了。因为人家单员外已经到处邀人,你的朋友们都知道了。事到如今,要是不招待就恐怕得罪人啦。”秦琼听他母亲一说,也只可答应。这一来才引出一段贾家楼群雄会的热闹节目,下回交代。
走在道上,秦琼心说:此次被擒,万没想到还能生还。真是九死一生,好险哪,好险!一路之上,哥儿俩闲谈,秦琼说:“上官贤弟,你的姑母家在东阿县什么村庄?”“二哥要问,是在武南庄。”“哪儿?”“武南庄啊。”“他们家里都有什么人?”“就有我一个表哥,名叫尤通,号叫俊达。”“啊,我再问你,你们哥儿俩多少日子没见了?”“嗬,可有十好几年啦。”“你表哥他是做什么的呀?”“您要提起这个来,话可长了。想当初我姑父死得早,撇下了他们孤儿寡母,我那时候也就是十几岁。我这个表哥家里,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垅。由那时到而今,我们哥儿俩有十五年没有见面了。忽然前些年给我家里来了一封信,据他信上说,现在家里日月好了,因为我这个表哥贩卖红货珠宝发了一笔财,家里是地亩千顷、骡马成群了。我听着很高兴,信上写着我姑一妈一很想我,无论如何叫我去一趟,可是我老没得空去。今儿借您这个光儿,趁着王一爷高兴,我这才把假告下来。”“哦。哈哈!可笑哇可笑。”“二哥,可笑什么?”“上官贤弟呀,你这个表哥是做什么的,我知根儿。”“怎么,您知道?”“我说了,你许不信。你知道劫皇杠的那个程达尤金呀,那就是你这个贵亲戚!”“啊!他是劫皇杠的响马?您仔细地说一说,我得听听!”秦琼就把二贤庄跟尤俊达初次见面,以及三探武南庄恰遇旧友程咬金,直到涂眉染面到登州,替他们二人来销案的事,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上官狄说:“噢,是喽,好么,我这才明白了!”秦琼说:“要不是你看出了破绽,我就替他们哥儿俩命丧在登州。我对王一爷乃是一片谎言,要不是他有一爱一将之癖,我这条命也就完啦!”上官狄想:哎呀,表哥你真算可以的,我万没想到你敢劫皇杠。秦琼说:“要不然怎么我问跟你表哥有多少年没见了呢,你还记得咱们在望海茶搂吃饭,我说我肚子疼那天,上楼喝茶的那两个人,一个蓝脸儿的,一个紫脸儿的。”“啊,不错,有这么回事。”“那紫脸儿的就是你的表哥尤俊达。我并不是肚子疼,那是装病,把他们调出去了。一问他们,知道是因为不放心我,来到登州打探来了。我赶紧打发他们回武南庄去了,怕他们在本地露了马脚,出了舛错。今天说到这儿了,我是全告诉你就完了。”上官狄这才前前后后明白了此事。秦琼说:“这些事,你能跟王一爷面前说吗?”“那我哪儿能够哇,他是我的表哥,您是我的恩公,我知道了就完啦,那儿能跟王一爷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