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徐茂功向秦琼、程咬金说起尉迟恭兵困太原府,下边先交代一下尉迟恭的身世。尉迟恭字表敬德,家住河东朔州马邑县,在隋朝他父亲尉迟仪官封马邑县知县,是由南方携夫人来此地上任的。敬德刚一落生,跟一块黑炭相似,哭起来声音大,说象打雷是瞎话,反正大粗嗓门,怪有意思的。他五岁那年,母亲身患不治之症,医药无效,离开了人世。马邑县辖界内有个大村子,叫孝感村。孝感村替官府管点民事的董事姓乔,名叫乔公山。乔公山老上辈儿是做大官的,家里趁两千多顷地,祖先堂里供着两块皇上钦赐的“千顷牌”。他早年丧妻,又没有续娶,没儿没女,连个近侄也没有。他这个董事代管周围十四个村,跟县衙门常有交往。一来二去,他跟知县尉迟仪就交上朋友了。有一回他到山里打猎,远远看见山梁上跑着一只梅花鹿。他弯弓搭箭,嗖,一箭射去。没想到梅花鹿拔腿跑开,恰好这时从山梁那面翻上来个打柴汉,噗!这一箭正中他的心口,登时倒地身亡。打柴汉的妻子告到县衙,知县尉迟仪到山里看了看,叫仵作验了一尸一身,证明乔公山确是误伤人命。他把苦主和乔公山都叫到县衙,对苦主说:“乔公山一箭射死你的丈夫,按说应当抵偿赔命,但他跟你丈夫素无瓜葛,确是误伤人命。就是让他抵了偿,你丈夫也不能复生。不如由我出面调处说和,他家是大财主,你跟他要个大价,这样好不好?”经尉迟仪掰一开一揉一碎一说,苦主想了想,也是这么个事,就说:“得啦,您给我一顷地,这事就算了啦!”乔公山说:“你要一顷,我给五顷,这还不行吗?不过,你得给我具个结,往后就不能再提这个事了。”苦主答应,当时具了结。乔公山拨出五顷地,算是把命保住了。他感激县太爷救命之恩,几次备厚礼登门拜谢,尉迟仪都让他把礼物拿回去,说:“老哥哥,我给你了这事,不是为咱俩这交情,更不是图你点什么,因为你确实不是故意杀人,让你破点财就完了。你要是送礼,这事就说不清了。快把东西拿走吧!”透过这件事,乔公山看出尉迟仪真是个清官,更加佩服他的为人。哥儿俩越走越近,结了金兰之好。开皇天子晚年,朝政紊乱,越王杨素、丞相宇文化及贪赃枉法,无恶不作。尉迟仪看到这些,心里闷闷不乐。乔公山就劝他.“兄弟,朝廷乱成这个样子,我看这知县你甭做了。干脆退居林下,到我们那村找个地方忍了吧!”尉迟仪一想,这话有道理。圣人有话天下有道则显,无道则隐,我别跟着趟浑水了。他向太原府和长安城都走了呈子,上边批文回来,他就算辞职不千了。他带着敬德来到孝感村,买了一所宅子住下,好在手头多少有点积蓄,够爷儿俩花几年的。乔公山多次要把他们接到自己庄园里住,说什么尉迟仪也不干。尉迟仪那意思是你当你的阔财主,我当我的穷隐士,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才是交友之道。那年敬德才七岁,大胳膊大一腿大脑袋瓜,长得浑拙猛愣。他就是不一爱一念书,一念书就脑仁儿疼,尉迟仪常为这事发愁。乔公山说:“兄弟,你就这么一个孩子,他实在不一爱一念书,也只好随他去了。”,敬德九岁那年尉迟仪一病不起,乔公山没少给请好大夫来瞧,可是医药无效。尉迟仪临危之时,对乔公山说:“哥哥,谁让我得了这要命的病呢,我看您也甭给我请人治了。我要是一口气上不来,留下这个孩儿,就托付给哥哥您啦了!”乔公山说:“兄弟,你自管万安吧!我家大业大,可是没儿设女,将来这家产是谁的呀?就是咱们这黑小子敬德的。”尉迟仪托付完了后事,一口气没缓上来,一命呜乎了。乔公山为他大办丧事,在孝感村找了一块净地,命人在周围栽上树,把他夫人的灵枢从原地起出来,移到这里,夫妻并葬。当时敬德就知道傻哭:“爸爸呀,我瞧不见你啦,这可怎么办哪!”
两年过后,三兴铁铺内掌柜的死了。又过了一年,梅掌柜的也死了。尉迟敬德把买卖?受过来了,他可不象老掌柜的那么会做买卖。比方说人家来打件军刃,他开口就要三十两银子。人家还价说:“三十两不多点吗?”他说:“要是嫌多快走,到别处去。我这儿不伺候。”那人家还不走。要是老掌柜的,这话就得这么说:“我们这儿做活,您要什么样打什么样,别瞧贵点,这东西经使,管保不出一毛一病。”敬德不会说这套买卖话,一来二去,把主顾全得罪了。他每天大一肉大酒吃着喝着,梅秀英劝他,他就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要是喝醉了,对梅秀英举手就打,醒过酒来又赔不是:“哎呀,我喝大发了,真对不起你,给你打啦!”梅秀英对他也没办法。他一爱一怎么干就怎么干吧,铁铺有点存项全给花光了,存货也给卖没了。眼看就要挨饿,他还没理会呢。那天他问梅秀英:“大一娘一子,今儿咱们吃什么呀?”梅秀英说:“吃什么呀?咱们吃等等。”“什么叫等等呀?”“你有钱我给你打酒买菜,没钱不得等等吗?”“哎,那不要紧,我去趟东村,找我大爷去。”敬德来到东边孝感村乔公山家里,这里家人、做长活的都官称他公子爷。“公子爷,您回来啦?”“我回来了,我大爷呢?”“在上房喝茶呢。”敬德进了上房门,说:“大爷,我这儿给您磕头了。”乔公山说:“哎呀,敬德呀,起来,你到这儿有事吗?”敬德站起身来:“不瞒大爷您说,这些日子买卖不好,没什么活,有点存钱存货都花光了,没钱花了,您给俩钱得啦!”“哈哈,我也听说了,你手艺挺好,可是不会说买卖话,往后可得学着点.给你五十两银花去吧!”“哎,我听大爷的。”敬德拿回家来五十两银子,交给梅秀英。他还是大吃大喝,做买卖照样伤主顾。吃了没几天,钱又没了。他问:“大一奶一奶一,咱们这银子花得怎么样啦?”梅秀英说:“就剩二两多了,你要不找大爷要钱去,咱们可又该吃等等了。”“别老吃等等呀!那好,我找大爷去。”这么说吧,敬德没钱就找乔公山要去。每回乔公山总要教训他一通,可是三十两、五十两的,总不让他空手回来。时间一长,乔公山心想,敬德不正经做买卖,老这么要钱花,这也不是长事。赶上他要出趟门,对家人嘱咐了几句,就走了。那天敬德又来了,问家人:“我大爷呢?”家人说:“您大爷上南山上古寺找老和尚下棋去了。”“哦,我眼看要没钱了,你给我拿一百两银子吧!”“这可不成,得等您大爷回来。”原来乔公山有话,敬德来了,吃喝随便,就是不许他拿钱。敬德说:“好,那就等我大爷。”他坐在那儿等着,家人献上茶来。他喝了两碗酽茶,酽茶一下肚,觉着有点饿,就说:“我饿了,给我摆酒,多做几个菜。”家人说:“成。”不多时,饲候乔公山的厨子给他做了四、五个菜,家人把酒、菜摆在桌上。敬德喝酒从来没使过盅,盛四两酒的四方斗都不用,老使大碗喝,一大碗酒一扬脖就于了。他吃着喝着,等来等去,见灯都掌仁了,就问“这么晚了,我大爷怎么还不回来?”家人说:“老爷留了话,要是太晚了还不回来,他就是在庙里留宿了。”“噢”敬德闷喝熬喝,旁边几个家人伺候着。喝来喝去,他说道:“哼,我大爷乔公山不地道。”家人们看他有点喝大发了,就顺着他问:“您这大爷怎么不地道呀?”“当初我爸爸做知县,乔公山打死了人,是我爸爸给了的事。我爸爸临死时,乔公山说将来两家的财产都由我一个人?受。我?受什么呀?没钱花了找他来要俩钱,他还躲我,我尉迟恭是个男子汉大丈夫,酒我不喝了,打这儿我还不来啦!”说着一伸手,叭,唏里哗啦,把桌子给翻了。大家也不理他。他晃晃悠悠地出了乔家大门,径直回到了宝林庄。
敬德手托着这五封银子,进屋跟梅秀英一学舌。梅秀英接过银子说:“你们说活,我在尾里都听见了。”敬德说:“这老道可真是咱们的救命星,这回又有吃有喝了。”打这儿敬德该当给人家买料买柴打钢鞭呀,他不理这碴儿,每天还是好酒好肉大吃大喝,梅秀英也不敢劝他。过了十天,这笔银子花得还剩二十多两,梅秀英急了,说:“爷,你倒是打主意买料,赶快打鞭呀,再过几天人家就要取货来了。”敬德一捂脑袋:“哎哟,嗐,我忘了。不要紧,我有主意。”“你有什么主意?”“咱们西边有个汉朝的武灵王坟,坟前那儿有一对石人黑了个透,黑中透亮,听本地老人说要是给它下炉炼炼,准能炼出好钢来。夜里没人时我给它砸碎了,弄回来,这料不就有了吗?”梅秀英一听,这象话吗:“爷,这成吗?”“这事你甭管了。”当天夜里二更以后,敬德扛着大油锤到了武灵王坟,叮当叮当,就把这石人砸碎了。他一块一块往铁铺运,折腾了大半宿,天亮以前,总算都运回来了。梅秀英指着红妒边的这堆石头说:“你给石头摆在这儿,老道来了,你怎么说呀?”敬德说:“哎,反正我有说的就完了。”到了交货的日子,老道来了:“无量福,掌柜的,我取鞭来啦!”敬德把他让进屋来说:“哎,也说不上是您倒霉还是我倒霉,您看这堆石头,我是当铁买来的,可它烧不化呀!”老道拿起来一小块石头看了看,说:“哎呀,掌柜的,这可是好东西,是铁石之金,您得大烧大炼准能出好钢。还要再用多少钱,您自管说,我这儿有钱。”敬德说:“这么着,您再给来五十两银子得啦!”“五十够不够?不够再加点。”“您多赏我钱,那我谢谢您啦!”老道从褡裢里取出一百两银子交给敬德:“再给搁一百,您给我打纯着点。”“行啦!”“多少日子来取?”“再过半个月吧!”“好嘞!”老道答应一声走了。
梅掌柜的老两口膝下无儿所生一女,名叫梅秀英,铺子里雇了三个伙计,帮助打铁。老头儿手艺高超,什么锹镐锄耙都不打,专打十八般兵刃。甭管什么兵刃,即使不在大九种、小九种之内,只要画出图形,或是给说个样子,就能打得出来。敬德打铁,一人能顶三个人干,搭上活儿不忙,掌柜的把仨伙计全散了。活压手时,顶多再找点短工也就行啦!别瞧敬德没念过书,他学打铁真快,掌柜的一点就透。赶上掌柜的身上不舒服,他就代为掌钳。一晃儿三年出师.敬德十五岁了。梅掌拒的背地里跟内掌拒的商量:“我瞧敬德这孩子实在不错,想把秀英许配给他,将来我干不动了,就让他接这铁铺,咱们就算有继承人啦!”内掌柜的一听,当然乐意,说:“敬德的大爷可是大财主,人家能乐意吗?”“甭忙,我托几位老人先去问问。”梅掌柜的托出村里几位长者到孝感村去说媒。乔公山一听给敬德招亲,就说:“既是人家老两口乐意,我是求之不得,我对敬德一说准成,谢谢各位了。”他把几位媒人留下喝酒吃饭,然后恭恭敬敬地送走了。第二天,乔公山叫人到宝林庄给敬德叫了同来。敬德一进门就问:“大爷,您找我有事吗?”乔公山说:“嗯,敬德,我说你这手艺学得怎么样啊?”“嘿,大爷,梅掌柜的真疼我,把打兵刃的诀窍都传给我了,明儿这行里咱得挂头牌。”“好啊,我有点事跟你商量。梅掌柜的想把姑一娘一梅秀英许配给你,不知你乐意不乐意?”这敬德光知道吃饭干活学能耐,别的满不走心,一听大爷说这话,他愣住了:“大爷,把梅秀英给我,给我干什么呀?”“给你做媳妇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你还不懂吗?”“大爷,给我个媳妇为什么呀?”“嗐!你这孩子,这可让我怎么说呢!给你娶个媳妇,好给你做饭做衣服,伺候你,还给你生小孩,传宗接代。你打外,她打内,好处可大啦!”“哈哈,大爷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就为将来有小敬德对不对?”“哎,对,对”,“这梅秀英姐姐还真疼我,吃什么都给我留,跟我绝错不了。”这事敬德就算认可了。乔公山让他还回铁铺去,请出煤人到宝林庄放了定,把这门亲事定妥了。
转过年来,敬德十六岁了。择吉期给敬德、秀英办喜事。是日乔公山家里高搭喜棚,亲友们前来贺喜,从宝林庄把秀英姑一娘一用花轿抬来,吹吹打打夫妻拜堂成亲。成亲之后,这对小夫妻在尉迟仪留下那所宅子里住了一个月,双双回到宝林庄三兴铁铺。梅掌柜的一家人打铁为生,日子过得挺和美。
老道走后,尉迟恭跟梅秀英一说拜师的事。梅秀英心想,教徒弟还管吃管喝管缴裹儿,这都叫没影儿的事。过了三天,老道果然来了,还雇了两个驮子,拉着银钱什物。听老道叫门,敬德出来,要磕头行礼:“老师,您来啦!”老道把他拉住:“徒儿,不要行礼,帮助卸卸驮子。”敬德把驮子上的东西卸到屋里。老道打发走了拉脚的,进屋坐下。敬德说:“老师,您就住柜房吧,后院那间房太暗,收拾出来我们住。大一奶一奶一过来,给老师见个礼。”梅秀英从里间出来,冲老道一万福:“老师在上,徒媳我这儿给您见礼了。”老道说:“无量福,往后还要请你多帮忙多受累,给我们爷儿俩做做饭。”“老师,您就甭客气了,我们就跟您的儿女一样。”老道在这里住下,为了教武艺,他让敬德把十八般兵刃一样打一件又做了个兵刃架子,在后院摆好,连那对十三节竹节钢鞭也摆上。一来二去,这日子可就不少啦。
敬德把这一百两银子交给梅秀英.说:“大一奶一奶一,这老道真好说话,我这儿蒙他,他倒说这石头能出好钢。没说的,待会儿你烧火,咱们开始打鞭啦!”敬德从外边买来山柴,让梅秀英拉风箱烧火,他炼钢打鞭。夫妻俩昼夜加工,不到十天,就把这对钢鞭打出来了。敬德双手执鞭,掂了掂分量,使着挺合适。他说:“大一奶一奶一你看,咱爹把打兵刃的诀窍传给了我,我打出这家伙来真是没挑。”梅秀英走近一瞧,真是好手艺。“爷,这手艺还就是说得出去。”,又仔细一瞧:“哟!人家要十三节钢鞭,你这只鞭怎么差一节呀?”敬德双鞭一并,果然一长一短,一只十三节,一只十二节。梅秀英说:“你怎这么粗心大意,给鞭打坏了!”敬德啊了一声,说:“这要再打个二来来,可就麻烦了。这么办吧,你我点布做俩鞭套,这只十二节的放套里短一点,可以在头里顶块木头。老道来取鞭,就给他看那只十三节的,把他胡弄走就完了。好在咱们门口挂着牌子:“当面挑选,出门不换,,只要他出了门,即便回来再找.咱们也有的说。”梅秀英一听,这不叫蒙事吗,又不敢不依着他,就找块蓝布裁开,做了俩鞭套,将双鞭装入套内,在那只短鞭头里楦上块木头,都给放到货架子上了。
第一百一十八回敬德出世打铁成家道长选才铸鞭授艺
事情过后,乔公山就把敬德这孩子管起来了,供他吃穿叫他念书,他还是不一爱一念。他一爱一干什么呢?没想到他一爱一上了这么一行。原来离孝感村西边二里半地有个宝林庄,庄里正街路南有个三兴铁铺。敬德没事就跑到这儿瞧打铁的。红炉里铁烧红了,掌拒的拿大钳子夹出来,往砧子上一搁。他手里拿着一把小锤,点到哪儿,旁边有仨棒小伙子抡起大油锤,吭吭吭!就砸到那儿。敬德瞧他们打铁可不是一天啦,那天他进屋冲掌柜的叫了一声:“大爷!”这位掌柜的姓梅,听敬德叫他,知道这小子是在乔公山家寄养的孤儿.就说:“哎,你不是老黑吗!你有事吗?”敬德说:“我瞧这油锤有意思,您夹出块铁来,让我给您抡锤砸两下怎么样?”梅掌柜的说:“那可不成,找的小锤点到哪儿,你就得砸到那儿,要是砸不准,砸到钳子上,或是把铁砸蹦喽!碰巧就得伤人。”“大爷,您让我先试一下好不好?”“那你就试试吧!”那边一个小伙子把风箱拉开,火烧旺了,掌柜的用钳子夹出一块烧透的铁,搁到砧子下,当,小锤一点。敬德抡圆了油锤,落下来,吭!掌柜的心说,成!还真准,有意思!“咱们再来来”他又一点,当,吭!说“行!”再一点,当,吭!敬德说:“您再快着点。”掌拒的小锤当当当……敬德的油锤吭吭吭……掌柜的心说,这孩子的力气可以呀!敬德问:“大爷,您瞧怎么样?”掌柜的说:“行,你这孩子有心。”“我瞧了不是一天了,就瞧这玩艺儿有意思,找跟您学徒怎么样?”“什么?就凭你是乔员外托孤的侄儿,我能收你这徒弟?你大爷的钱,且够你花的呢!这是卖苦力气,你学这个?”“我就一爱一这个呀!”“那你踉你大爷说去,只要你大爷许可,我还真收你这个徒弟。”敬德回孝感村跟他大爷一说这事。乔公山心想,既是他一爱一这个,甭管手艺学得出来学不出来,即便学点规矩礼节也是好的,就说:“好,那梅掌柜的是咱隔村的街坊,你既乐意,我给你送去。”乔公山带着敬德去见梅掌柜的,说“掌柜的,您要乐意收,就让我侄儿跟您学手艺吧!”梅掌柜的满心欢喜:“成,成,您甭营啦!只要您乐意,我就收这个好徒弟啦!”就这样,敬德开始学打铁了。
敬德叫开家门,梅秀英一看他醉得不象样,说:“爷,你回来啦?”敬德说“哼,我回来了。”他到屋里往炕上一歪,呼嗤呼嗤就睡着了。梅秀英也不知怎么回事,给他盖上被,让他睡了一大觉。第二天清早,他睡醒了,酒气也下去了,坐起来一想昨天这事:“哎哟,咳!”梅秀英问:“你怎么啦?”敬德就把昨天喝醉了酒背地数落他大爷的事一说,用手直拍脑袋:“哎,我后悔也来不及了。”梅秀英说:“你呀,真是的,以后这酒你可得少喝,你说这话,让大爷听了多寒心哪!”“不要紧,我找大爷赔个不是去,要不咱们今天顶多对付半天,晚上就得挨饿啦!”正说到这儿,忽听嘭嘭嘭,外边有人叫门。他这买卖因为把主顾都得罪光了,索一性一连板儿都不下了。就听外边人喊:“掌柜的,您这儿是三兴铁铺吗?无量福。”敬德一听,心里高兴,说:“大一奶一扔,八成儿咱们来买卖了,我看看去。”敬德开门一瞧,来者是一位道士,身高八尺开外,长得很富态,年岁在六十上下,头戴九梁道冠,身穿八卦道氅,两肩担日月图形,前后心绣着一陰一陽一太极图,大红中衣,自袜子,福字履。面色红赤,剑眉朗目,准头端正,四字阔口,大耳有轮,颏下满副灿白髯。他手中拂尘一摆:“无量福,您是三兴铁铺掌柜的吗?”敬德说:“道长,我是啊!”“您这儿专打军刃?”“对。”“我想打一对竹节钢鞭。”“多少节?”“十三节。”“多大分量?”“要说这分量么,只要掌柜的您使着可手,我就能使。”“什么?我成天抡大油锤,要是我使着可手,您扛都扛不动了。”“不至于,不至于,这鞭我要纯钢的。”“那没错,纯钢十三节,可是工钱贵一点,您得给一百两银子。”“行啦!”老道把腰上褡裢解下来,取出二十两一封的五封银子交给敬德,问道:“掌拒的,几日取鞭呀?”敬德说:“您这活费点手,半个月取鞭。”“就这么着了,改日见肥!”老道转身走了。
十八般兵刃打好,老道每天早晚在后院向敬德传艺。先由拳脚练起,因为敬德年过二十,弯腰弯腿多少差点,就先教他笨拳,慢慢又教他使刀使一槍一。早上天不亮爷儿俩就起来教习武艺,晚上练到二更天才安歇睡觉。教了四、五个月,钱花完了,老道走个一、两天,又拿来几百两银子。就这样,老道出钱教徒弟,因材施教,由浅入深。过了三年光景,敬德二十四岁了他这功夫可就练得很深了。老道说:“敬德呀,你各样兵刃都会使了,武艺练得不错。唯有使这力贯一槍一,你还要多注点意。你要当个大将,光会使兵刃不行,还得会骑马。你到集上去给我买匹好马,鞍鞯鞧嚼要全份的,我教你练马上功夫。将来我离开这里,也好有个坐骑。”“哎。”敬德遵命到集上买来一匹大红马,鞍鞯鞧嚼一刬鲜明。打这儿以后,老道常常带他出村练马上功夫,他是一学就会。又过了半年,有一天,老道对敬德说:“徒儿,你这能耐练得可以了,我要走了。常言说,好汉不怕出身低,别看你这打铁的尉迟恭,将来也可以做国家的一员大将。隋朝无道,天下大乱,唐主李渊已经占据了长安城,自立武德天子,布仁德,救国救民。唐朝初创,正在缺少将才之时。太原府唐太子、英王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有告条张贴在外,招兵募将。你应当去投军报国,就凭你这能耐,将来必定高宫得做,俊马得骑,门排画戟,户列簪缨、而今应时当令,过这村可没这店,你听明白没有?”敬德说:“老师,我听明白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走昵?”“要走,我明天就走了。”敬德冲梅秀英说:“大一奶一奶一,你给老师预备点好酒好菜,明天咱们给老师饯行吧!”第二天,梅秀英把酒菜预备好了,摆了一桌。敬德坐上首,梅秀英坐下首,请老道坐当间,一起吃喝。敬德心里难受,眼泪在眼圈里转。老道说:“徒儿,你学成出师是大喜的事情,怎么直要掉眼泪呀?”敬德说:“老师呀,您收我这徒弟,教了我小四年的,还带管饭,天底下哪儿找这样的好老师去!我跟您实在是难舍难离呀,”“不要紧,日后你做了国家的大将,老师我找你去。这就是说,我没白教你这徒弟,我这脸上也有一份光彩呀!”“我听老师的话,一定投军去。”“徒弟媳妇,这几年你也没少跟着受累,将来他做了大将,你再跟着享福吧!”梅秀英说:“老师,借您的吉言,我谢谢您啦!”用过酒饭,老道跟徒弟、徒弟媳妇洒泪而别。他骑上敬德买来的大红马,走下去了。要知道尉迟敬德怎样投军报国,下回交待。
又到了交货的日子,老道来了。“无量福,掌柜的,我取鞭来了!”敬德开开门,把老道让进来。老道问:“这鞭您打得啦?”敬德说“打得啦!别看您多给了钱,敢说这钢纯、手艺没挑,请您看看。”他从货架子上把那只十三节的鞭取下来,褪去套子,说:“这是按我使着合适打的,分量大点,您朱必拿得了。”老道接过单鞭,端详了一番“哎呀,见楞见角十三节,您这手艺有点意思。叭!他把鞭往上一扔,扔出个花儿,又用手接住了。敬德吃惊地说:“哎呀,这么沉的鞭您仍个花儿还能接住!”老道说:“没告诉您说,您使得了我就使得了吗!您再拉出那只鞭我看看。”“甭拉那只了,两只鞭一对儿,一模一样。”“我要看看。”“好嘞!“敬德从老道手里接过这只鞭,装进套内,又从架上取出那支鞭,这么一晃悠,两只鞭可就倒了。“您再看看这只。”,他递给老道的还是刚才那只。老道接过鞭一乐:“我不看这只,看那只。”敬德没辙了,只好把那只鞭从套里拉出来,递给老道老道一看,说:“啊!我说掌柜的,这只鞭您怎么打的?这还叫手艺吗?”敬德说:“魏这不是手艺,是脚艺,对不起,这鞭让我无心中打错啦!”老道双手一合,俩鞭碰到一起,当啷啷还是真响。“哈哈哈!无量福,我说掌柜的,您不是无心中打错了吗,您听这两只鞭两种声儿,这倒有了名目了。这只十三节的可以称雄鞭,这只十二节的可以称雌鞭,这对雌雄双鞭,还是真好。刚才您打算蒙我一下,不过您歪打正着,还算打对啦!”敬德说:“道长,您就多原凉吧!请问您打这对鞭做什么用啊?”“啊,贫道有一身好武艺,可以说十八般兵刃样祥一精一通。我打算收一个徒第,把全身武艺都传给他,到将来我羽化那一天,不至于把能耐都带了走。不过,我这人收徒弟跟别人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有钱人我不收,专收最穷的穷汉,我管吃管喝管缴裹儿。”“不知您这徒弟选好了投有?”“我想先打好兵刃再找徒弟,至今还没选呢!”敬德一想,学武艺带管饭,这可是好事,不如我跟他商量商量:“我说道长,您看我给您当徒弟怎么样?”老道看了看他,说:“嗯!你身高顶丈,成天抡铁锤力气大,只要你乐意,我就收你做徒弟啦!”敬德说:“可是这么着,连我这内掌柜的您也全得管。”“行,咱们就这么办。”“您多咱教呢?”“我先走一趟,三日后再带些钱再来,你给我预备个住所。”“好,后院有两间过去堆货的房子,我给收拾出来。”“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尉迟恭,号叫敬德。”“敬德呀,我教你武艺,你可得听话,叫你往东,不能往西。”“那没惜,徒弟哪能不听老师的话呀!”“这鞭我也不拿了,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