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亚德里安治下大杀犹太人以来,巴勒斯坦不见人烟。
伟大的夏·阿拔斯,因为不愿让土耳其人有可能在边境上维持大批军队,几乎将全部亚美尼亚人都从原地向外输送,有两万多户被送到几兰省。经过很短的时间,这些移民几乎全部灭亡了。
通过这种野蛮手段,西班牙人把那些地区保持在他们的统治之下。你判断一下,既然征服的效果如此,征服这事是何等悲惨,因为归根到底,他们不得不出此丑恶的下策。否则,他们如何能令千百万人唯唯听命呢?如何能在如此辽远的地方进行“内战”?如果给当地人民以充分时间,让他们从对于那些新的天神初到时的赞慕,以及对于他们的火器的畏惧中,渐渐觉醒过来,西班牙人又将陷于何等境地?
这是“英雄”们的命运,要这样不顾自己破产,去征服转手即失的地方,或者要去驯服那些国家,而又不得不亲手毁灭它们。正如一个荒唐的人,他千辛万苦买了许多雕像,拿来抛在海中;买了许多镜子,拿来立刻击碎。
殖民地的通常效果是削弱了该国的国力,把本地居民赶出去,但并不增加移民到达地的人口。
至于葡萄牙人,他们选择了完全相反的道路:他们不用残酷手段。所以他们不久就从他们发现的土地上被驱逐了出来。荷兰人助长了当地人民的起义,并加以利用。
历次向君士坦丁堡输送的移民,从来没有获得成就。上面提到的为数奇多的黑人,也丝毫不曾充满美洲。
这两国在不可思议的迅速中征服了一些广大无比的王国。他们诧异于自己的胜利,甚于被征的人民诧异于自己的失败,于是寻思用什么方法保全这些征服的地方。为此,他们采取了两条不同的途径。
哪一个君主羡慕这些征服者的命运呢?在这种条件之下,谁愿意作这样的征服呢?这些人立刻从征服地点被驱逐,另一些人使征服地区化为沙漠,使自己本国亦化为沙漠。
自从美洲遭受蹂躏以来,代替了当地原有居民的西班牙人,未能恢复美洲人口。相反,由于某种命运关系——我最好把它称为天意昭彰——破坏者正在自己互相残害,而且日益耗损。
我们不妨以大树比喻大帝国:枝桠过长,吸尽躯干的汁液,除了浓荫广被,没有别的用处。
某地如果很荒凉,根据这情况,可以预料在土地或者气候的性质上有某一特殊的毛病。因此,把人们从幸运的天空之下移走,送到荒凉的地方去,这种办法和追求的目的恰好相反。
君主们因此不应当梦想用殖民方式来增加某些广大地区的人口。我并不是说不可以有时获得成功:有的气候如此美好,以致人类永远得以繁衍,例如有些海岛,被几只船在那里抛下的病人所繁殖,因为病人一到当地,立即恢复了健康。
但是,即使这些殖民地获得成功,它们不但不能增加宗主国的强盛,反而分其强盛,除非它们范围极小,如同那些被占领的小块土地,作为经商用的殖民地。
必须承认,一个衰弱中的民族如再遇到上述种种情况中之最微不足道的一种,则不但不能恢复,且必日趋凋敝,以至于灭绝。
正和植物一样,空气负荷着各地的土末尘屑。这对于我们影响如此之大,以致我们的气质由此而固定。我们被送到另一地方去的时候,我们就生病。液体既已习惯于某一固定状态,固体既已习惯于某种流动状态,两者运动到某种程度,就不能接受更多的运动,否则它们要抗拒新的折磨。
纠正君主们远征的狂热,最确当的办法莫过于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的事例。
我敢说,与其派西班牙人到西印度去,不如把印第安人与混血儿送回西班牙本国。必须将分散的人民还给这一君主国,如果西班牙那些广大殖民地的人口保留一半,那么这国家将成为欧洲最可怕的强国。
人们应当停留在本地,不要流动,因为某些疾病的来源,就在于把良好的空气更换为恶劣空气;另一些疾病,确实由于空气变换而发生的。
一七一八年,莱麦丹月十八日,于巴黎。
西班牙人感觉到没有希望使战败的各国对它保持忠诚,就决定灭绝战败国,再从西班牙本国派遣忠诚的人民到那边去。丑恶的阴谋,从未如此不爽秋毫地被执行过!只见那些野蛮人所到之处,一个人口之多和欧洲各国人口总数不相上下的大民族,从地球上被消灭了。那些野蛮人在发现西印度群岛时,似乎只想替人类发现什么是残酷的最高阶段。
所以必须承认,凡大举毁灭居民,几乎是不可补偿的,因为一个民族,人口稀少到某一程度,就停留在这情况上。如果偶然恢复元气,也得在若干世纪以后。
罗马人根据经验,知道这一点:他们将所有罪犯全发配在撒丁岛上,同时也往那里输送犹太人。对于这些移民的死亡损失,罗马人不得不自解自慰,这在他们是十分容易的,因为他们本来就蔑视那些可怜的移民。
和西班牙人一样,迦太基人曾经发现过美洲,或至少发现了美洲附近的大岛。他们在岛上经营极其发达的商业。但是,一等迦太基看见本国人口减少,这贤明的共和国立刻禁止国人继续在这方面航海、经商。
摩尔人被驱逐出西班牙,至今影响仍然使人感觉得出来,如同在当时一样。因为摩尔人在西班牙留下的空隙,不但远未填满,反而日益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