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护古代建筑、维护古都风貌的所有问题上,林徽因都是梁思成的最有力的支持者。
梁思成痛苦地说:“拆掉一座城楼,就像割掉我的一块肉;扒掉一段城墙,就像剥掉我的一层皮!”
北京市领导见信后大怒,一天晚上,系里的党员全部被叫到市委,市领导质问他们:是跟着共产党走,还是跟着资产阶级学者梁思成走?是否要做梁思成的“卫道士”?问题提到了这样的政治高度,还能说什么呢?即使说了,又有什么作用呢?
当时清华建筑系的一些青年学生、年轻教师———其中有的是党员教师———曾联名给北京市委市政府写信,表示支持梁思成、林徽因保护古建筑的意见。
他们难过极了。
当然,这只是梁思成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
在这样的背景下,梁思成和林徽因为保护古老的北京和北京的古建筑所做的一切努力,更显得具有宿命般的悲剧色彩。
许多年过去后,梁思成还在为被拆除的三座城门而惋惜。
他深深地自责道:“三座门拆了我非常难受,实在是把一个宝贝给毁了,太难过了。但是我并非没有错误,我的错误在于没有想出一个办法来解决交通问题。如果我当时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就有可能把三座城门保存下来,我就是没有办法,因为的确存在交通死人的问题,我不能不顾人民的死活。现在看来,城市既然可以重新规划,为什么不可以把东西长安街向南推出一个小弯,绕过三座门。金水桥的水不是也绕了一个小弯吗?我们的马路就不能像金水桥似的绕一个弯?这样三座门就成了路边的点缀而不影响交通了。”
在一次会议上,一位北京市负责人说:“谁要是再反对拆城墙,是党员的就开除他的党籍!”当时共产党对党外知名人士还算客气,但梁思成听了心里已很不是滋味。他把这话告诉了徽因,二人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心里十分沉重。
当北京市人大代表为拆除三座城门开会表决时,她强支病体出席会议。她向与会代表耐心地说服道:交通问题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为了交通而舍弃别的一切。她甚至以中南海怀仁堂的人行道为例说,每当怀仁堂开会时,进出的人很多,交通也会出现拥挤,但怀仁堂并没有因此而设计一排座位一行通道,整个怀仁堂也只有两行通道。交通问题可以想其他方法解决,而城门一旦拆除,就再也无法弥补。
林徽因绝望地问道:为什么经历了几百年的战乱和沧桑,在解放前夕还能从炮口抢救出来的古城,反而在新中国的和平建设中要被毁弃呢?为什么我们在博物馆的玻璃橱里精心保存几块残砖碎瓦,同时却把保存完好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古建筑拆得片瓦不留呢?
在当时的形势下,无论他和林徽因想通想不通,无论他能否提出解决交通问题的更好的方法,他们的奔走和努力都是徒劳的。
林徽因虽然是人民代表,但她的呼声却没有得到响应,会议通过了拆除三座城门的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