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成也病了,但他还是尽全力照顾徽因。从清华进一次城很不容易,每次,到北京城内的医院去做检查和治疗对他们都是一次考验。为了徽因治疗方便,思成计划着在城里租房子住。可还没待他安排停当,他就病倒了。
春节过后,思成的病情稍有好转,医生允许他轻微地活动活动。他每天待医生查了房,护士打完针,就来到徽因的病房陪伴徽因。他坐在病床边的一把椅子上,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徽因的手,像在家里一样,和徽因小声地聊着。因为徽因气力不支,更多的是思成说,徽因听,而思成也总是有那么多让徽因爱听的话题。
1955年2月,建筑工程部召开了“建筑与设计工作会议”,会议披露了建国以来基本建设中的浪费情况,认为是建筑设计中的“复古主义”、“形式主义”倾向导致了浪费现象的产生。会议批评的复古主义和形式主义主要是指建国后全国各地出现的一批模仿中国古代建筑设计出的“大屋顶”式建筑。
徽因、思成都住进了同仁医院。他们的病房紧挨着,虽然从这间病房到那间病房只要两分钟时间,可两人却病得躺在床上不能走动。
就在这时候,全国建筑界开始了对“以梁思成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唯美主义的复古主义思想”的批判。
思成得病初期是感冒症状,胸闷、咳嗽、发烧,继而高烧不退。检查结果出来后,证明了医生最初的推测,肺结核复发,必须住院治疗。
在医院规定的探视时间里,再冰和从诫会来看望父母。他们从父亲的病房到母亲的病房,给父母讲述着社会上、学校里的种种事情。他们的到来,是徽因和思成最快乐的时候。他们离去后,徽因和思成憔悴的面容上还久久地停留着微笑。
眼看着徽因一天天地衰竭,他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他惟一能够做的就是这样守着徽因,拉着她的手,期待着像从前一样,帮助徽因挨过这个关口,让生命重新出现奇迹。
1955年的春节,徽因和思成在医院里度过。
有时,思成会对徽因讲起他小时候在日本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徽因有的听过,有的是第一次听思成讲起。但无论听没听过,她同样听得入神。思成担心时间长了徽因劳神,说上一阵子后,就会让徽因闭目休息,他或者回到自己的病房,或者就静静地守在徽因身边。
徽因、思成的一些老朋友和清华建筑系的师生也不时前来探望。他们大多住在学校,进城一趟很不容易,徽因、思成总是劝他们不要再跑了。
徽因的身体一日差似一日。她这次是真正躺倒了。有关纪念碑的花环装饰图案的图纸堆放在她床边的小柜上,她已没有一丝力气再去构思和描画。《中国建筑彩画图案》序文的校样出版社已送来好几天了,她却虚弱得看不了几行字眼前就一片昏花,冷汗从后背和前额沁出。她整夜艰难地咳喘着,几乎不能有片刻的安睡。她的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1954年秋冬之际,林徽因病倒了。
思成告诉徽因,他们的女儿再冰已经写了入党申请书,正在积极争取入党。思成说,这是再冰的秘密,也是再冰为妈妈准备的一份礼物,所以再冰要求父亲和她一起对妈妈保守这个秘密。徽因听着,眼睛里闪过思成熟悉的喜悦而调皮的光彩。她点点头,答应思成严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