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见到林长民,很快就成了相见恨晚、无话不谈的朋友。他惊讶林长民“清奇的相貌,清奇的谈吐”。他在后来的回忆文章中写道,林长民的谈吐“满缀警句与谐趣”,对人生有着“锐利的理智的解剖与抉剔”,他“豪爽、倜傥又幽默”,平生最“厌恶的是虚伪、矫情和顽老”,是一个自负于自己的禀赋,进而思政事有成,退而求文章千古的“书生逸士”。
随着与林长民交往的深入,徐志摩和徽因也熟了起来。他发现,这个梳着两条垂到肩膀的细细辫子、像个不谙世事的中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不仅长得俊秀可爱,而且是个可以对话的朋友。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林长民,林长民不无骄傲地说:“做一个有天才的女儿的父亲,不是容易享的福,你得放低你天伦的辈分,先求做到友谊的了解。”
徐志摩和林长民在一起,不仅谈社会,谈政治,也谈文艺,谈人生。徐志摩劝历经宦海沉浮的林长民“趁早回航,领导这新时期的精神,共同发现文艺的新土。”
冬天的伦敦雨雾连绵,阴霾潮湿,林长民又外出了。圣诞节、新年紧挨着,徽因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徐志摩撑着一把湿漉漉的雨伞来到林宅,带着他一贯温雅真诚的笑容,还带来了无穷尽的有趣的话题。1921年的冬天,伦敦多雨雾而阴冷,徐志摩在林家温暖的壁炉前,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而漫长的冬日。
徐志摩说,“逸”这个人物是以林长民为模特儿的。
徐志摩最喜欢林长民的一句诗:“万种风情无地着”。诗句风流蕴藉,抒发了一个接受了现代文明的传统知识分子的欲求和无奈。他渴求情爱,而缠绵悱恻的情感却无处着落,渴求施展抱负,而满腔报国情怀也无处着落。他们用互通“情书”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来感受、玩味“万种风情无地着”的万般无奈。
当林长民离开人世后,徐志摩发表了他们这批通信中的一封,他在前面加上了说明,题目是:《一封情书》。
20年代末,徐志摩还写过一篇辞藻华丽、感情浓艳的短篇小说———《春痕》。小说中的主人公叫“逸”,“逸”为人风流倜傥,对他所爱的女子仅止于在心中生发出无限的爱恋。这情感似“远山的轻霭薄雾”般使他忧伤,也使他惆怅。
徽因的表达能力极强,她的北京话略带一点儿福建口音,而她的英语则是地道的牛津音,发音吐字有音乐感,听上去舒服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徐志摩发现自己来林寓不仅仅是为了找林宗孟,而是想见到徽因,想和徽因说话。
徐志摩发现徽因读书很多,他们常常谈及一些作家作品。这些谈话让他兴奋。他感到,徽因的可爱不仅在她的外貌,更在她活泼跳跃的思维,明澈清新的识见。她对文艺作品的理解和悟性超出了她的年龄。
在他们互相引为知己后,两人还玩过一场互通“情书”的游戏。当时徐志摩在剑桥读书,林长民经常外出,他们商量着互相通信。在通信中,徐志摩扮一个有夫之妇,林长民扮一个有妇之夫,双方假设在这样不自由的境况中互相爱恋,在书信中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