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了一个大弧形到了房子后面,接近了房子后面的树林。昨晚我想过奥维尔那样设计房子需要解决的问题。那个隔离开的用于囚禁的屋子有热气管通进去,可怎么通风呢?一根管子从房间的火炉那儿输入空气,另一个管子把空气送回火炉——一个封闭的系统。
如果屋子是个仓库,那挺合适。但如果我的想法是对的,它是个牢房,这个系统就需要改装一下了,好使二氧化碳和其他有毒气体不会在屋子里积累,以避免闷死囚犯。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况,一定还有一根管子通到屋子里,用个风扇吹着,换进来新鲜空气。那根管子应该安在天花板下面,但如果有那根管子,那些蛇挡着我也看不见。
一个短小的墓穴,一个孩子的墓穴。我生气地跪下来,挪开坟头上的石头,有那么一会儿我动弹不得了。石头下藏着一根竖起的八英寸宽的管子,上面有块挡板,这样雨点落下来就不会掉进通风系统了。
最后一个空弹壳轻轻抛到地上。枪上的滑道退回去了。我重复着在课堂上做过几百次的动作,拉下按钮,让空弹夹掉下来,从屁股包里拿出一个已经装满子弹的弹夹,使劲安到枪柄上,拉动滑道的控制杆,到处瞄准,渴望着更多的目标。
“嘟、啷”声回响在我的耳边。甘油火药的臭气飘荡在我周围。我不屈不挠地继续穿过草丛。第六条、第七条、第八条,蛇的碎块飞出去,血溅在草上。然而,还有“咝、咝”声,似乎不是我的枪而是我的怒火在射杀它们,我凝视它们的时候,就是它们的头爆裂的时刻。
我往前走时,每个墓穴前面的石头堆都使我精神紧张。有什么在我后面一晃,我想我看到了地上一条小小的沟,泥土似乎要把它掩埋了。它那么小,如果我不是在找东西,我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它。它朦朦胧胧地通向我掉进去的那个屋子的方向。它从墓地的墙下面延伸过去。即使不太仔细注意,也能看出它通向离地下室最近的那个墓穴。
但排气口一定在这个地方。我慢慢地转着圈子,察看着树林。该死的,奥维尔把它藏在哪儿了呢?通风口要是太远就没用了。它一定在烧成炭的木头和树墩中间。这块地方别的一切东西都是平坦的。
我在前一天下土路的地方停下了。从土路上我看不到我掉下去的洞口。似乎泥土把它掩藏住了。但我对隧道和屋子的大致位置是清楚的,我看清了方向避开它们。
我沿着土路走向废墟,时间是第二天早上的十点钟之后了。这一夜睡得断断续续的,睡着时已近拂晓时分了。我走得越近,越感到紧张起来。
我从我买的屁股包里拿出手枪,紧抓着武器使我刮伤的手不再哆嗦了。有蛇的念头使我的胆汁倒流回嘴里。
我到了树林,这里的草矮矮的,我搜寻着。每回轻轻推动倒下的木头,我的肌肉都会因为期待着看到一条盘旋的蛇而产生痉挛。我捡起一根树枝(确信那是根树枝),捅捅空树墩里的树叶,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迹象。
排气口一定设计在地面上,否则就会被泥土堵上。奥维尔怎么伪装的呢?房后的地是平坦的。火灾之后,镇子里的人挤满了废墟,寻找幸存者。他们没有被通风口绊倒。如果有人绊倒了,他们就会想知道它的用途,最终找到地下室。那奥维尔到底把排气口安藏在哪儿了呢,以至于那时都没人发现它?树林是个现成的答案。它一定在倒下的木头中间或是某个树墩里。拿着枪时刻准备着,我继续在野草中穿行。我头顶的太阳热热的,但那不是我出汗的理由。微风每一次吹动树叶,我都紧紧地扣住扳机。
我观察着高高的草,警惕地注意着风吹草动。终于,我拿着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里走着。杂草刮着我的长裤。有毒的常春藤好像很难避开。
不,我打了个寒战,意识到不是一切都平坦的。墓地!在我的左边,大约离屋子五十英尺远。看上去那么荒凉,使我不想靠近。最完美的地方……
我走出树林,进了高高的草丛,第一条蛇使我惊讶得透不过气来。我往后一绊,看见了一丛灌木下面的蛇,它正探出头来。我的本能反应和射击的准确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练习无疑解释了我的反应。而过了一年之后,憎恨和愤怒淹没了我。我超出一切地想杀死什么。很快,我又杀了第二条“咝咝”响的蛇,我把它的头打碎了。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我把它们一条一条地射死了,狂怒的蛇似乎要阻止我。
没有了。我担心剩余的蛇离开了或者藏起来等着了,让它们来吧。我愤怒地想着,捡起空弹夹,更义无反顾地继续往前走。到了墓地的低矮的石头墙,我爬了过去。刺藤和有毒的常春藤在等着我,对蛇来说这个地方都太难闻了。
我猜对了:那个屋子是个牢房。我想起蛇堆在上面躲避升高的水面的那个长长的扁平的东西。过去了很多年,那个东西都磨损了,在黑影里,我分辨不出它是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它是一个床垫的剩余部分。它是那个房间里的唯一一件东西。那儿甚至没有个厕所。莱斯特被迫在一个罐子里大小便,被臭气熏着,直到他的看守来把罐子拿走吗?他是他们的儿子吗?看着他们用来掩藏罪孽而被亵渎了的孩子的墓穴,恐惧感弥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