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塞尔没有时间使他的思想被别人理解,他勇往直前地献身于一项远超出他自己的力量,也远远超出常人能力的任务。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真正的哲学使命感。所以我们即使不赞同他的哲学,但至少他这种追求真理的热忱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胡塞尔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据说有一次上讨论课,他先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个学生做出简单的回答,于是他又对这一问题进行分析,一个人自言自语讲了3个小时。讨论课结束了,他兴奋地对海德格尔说:“这真是一堂热烈的讨论课!”
据说他的学生们花了一个学期来练习怎么用现象学的眼光“看”桌子,然后对看到的纯粹现象进行描述。而受现象学影响的萨特曾花了很长时间盯着路灯“看”,差点儿没被当成神经病!
他的所有努力都花在研究意识活动上,也就是如何现象学地“看”。要学习现象学地“看”,有一套很复杂的方法,只有专门研究的人才能掌握。他认为我们生活中的“看”掺杂了太多日常的信念,而现象学的“看”是一种纯粹的“看”,它能直接把握住呈现给我们的东西。
也许对他的“误解”并不是什么坏事,正是这种“误解”才衍生出后人如此丰富的思想,才有声势浩大的现象学运动。虽然我们现在所称的“现象学”已远不是胡塞尔意义上的现象学了,但胡塞尔作为现象学的创始人仍然值得我们尊敬和研究。
他曾把海德格尔当作自己的接班人,甚至说“现象学只有我和海德格尔而已”。可后来海德格尔发表著名的《存在与时间》后,胡塞尔才发现原来这位杰出弟子的思想和他的思想完全不是一回事。可海德格尔却认为他的书就是按照胡塞尔的思路写的,并且这本书就是献给他的。
胡塞尔总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初学者,他为他的现象学研究制定了庞大的计划,可实现出来的还不到1/100。他是个真正的哲学家,他日以继夜、不知疲劳地工作,对外在的名利毫不关心。在他1938年去世后,留下了45000页庞大的速记稿。当时正处于纳粹统治时期,他的一个朋友利用外国使馆的专用皮箱,才得以把这批宝贵的哲学财富转移到国外。现在在瑞士的卢汶,人们专门建立了一个胡塞尔档案馆,保存这些手稿。研究胡塞尔思想的人们都为可以去翻阅这些宝贵的手稿而感到荣幸。
胡塞尔可不想使自己的哲学成为随着时代而变化的“世界观”,而是要使之成为严格科学的哲学。他就是以一个科学家自居的,所以他的哲学很讲究严格性,反对那种随意遐想、“思想火花”式的哲学。他在一篇日记中写道:“我正由于欠缺明晰性和萦绕不散的怀疑而倍觉痛苦……我必须赢得明晰性,否则我就不能生活下去!”可见他对自己的哲学探索有着宗教般的虔诚。
这实际上也构成了胡塞尔的缺点。因为他的思想基本上就是一种独白,很难突破个人思想的圈子而被广泛地理解。胡塞尔的著作很难懂,他最亲密的学生也常常误解他的思想。他也有不少亲密的助手,但他最终发现最好的助手还是他自己。
比如我们看一棵树,总会有这样的信念,即这棵树是存在着的。但胡塞尔要我们把这些信念存而不论,只是专注于现象本身。大家一定能联想到笛卡尔的“普遍怀疑”的观点吧,确实俩人在这一点上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