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耶稣基督!”她喃喃地说。
“不行,小姐,已经试过了。”餐厅侍仆说。
仆人摆了摆手。
宋尼雅、娜塔莎都和衣睡在起居室里。
“怕赶不到家了!得问问医生。”仆人下了车,走到后面一辆马车旁边。
那仆人又走回主人马车旁,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摇摇头,吩咐车夫把车拐进院子里,停在玛芙拉旁边。
“老爷们不会说什么的……”她说。但他们必须避免上楼,因此就把伤员抬到厢房,放在肖斯夫人的房间里。这个伤员就是安德烈公爵。
“好的。”医生说。
玛芙拉提议把伤员抬到屋里。
“不,请等一下。”娜塔莎开始利落地收拾起来,“这不要了。”她指着基辅盘子说,“这要的,这夹在地毯中间。”她指指萨克森碟子说。
“宋尼雅,等一下,我们要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娜塔莎说。
“盘子放到这里来,装到地毯中间。”她说。
“你歇歇吧,娜塔莎;行了,我们来装吧。”宋尼雅带着责备的口气说。
“算了,娜塔莎,”宋尼雅对她说,“我知道你的意见是对的,但顶上的一件还得拿掉。”
肖斯夫人看望女儿回来,讲到她在肉铺街一家酒店看见的情景,更增加了伯爵夫人的恐惧。她在街上遇见一群醉汉闹事,走不过来,就雇了一辆马车绕路走小巷回家。车夫告诉她,老百姓奉命砸破酒店里的酒桶。
那天夜里,又有一名伤员被送到厨师街,玛芙拉站在大门口,把他让进罗斯托夫家。玛芙拉断定这个伤员是个很重要的人物。运载他的马车放下车篷,又用帘子遮住。驭座上,车夫旁边坐着一个彬彬有礼的老仆人。后面一辆车上坐着医生和两个士兵。
“请赏光进来吧,我们老爷家东西应有尽有,”玛芙拉说,“怎么,伤得很厉害吗?”她又问。
“我不要!”娜塔莎嚷道,一手拢住落到汗津津脸上的头发,一手压地毯,“使劲压,彼嘉,压!华西里奇,压!”她叫道。地毯压实,箱子盖上了。娜塔莎拍手尖叫,泪水夺眶而出。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她立刻着手做别的事,大家已充分信任她了。有人对伯爵说,娜塔莎改变他的命令,他并不生气。仆人走来问娜塔莎:行李车要不要捆起来,东西装得够不够?在娜塔莎指挥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留下没有用的东西,最贵重的东西都紧凑地装起来了。
尽管大家非常卖力,到深夜还是没有把全部东西装好。伯爵夫人睡着了,伯爵把行期推迟到第二天早晨,也去睡了。
“好吧,”那仆人叹息着回答,“我们恐怕赶不到家了。我们在莫斯科自己也有房子,但远得很,也没有人住。”
“还有地毯呢,三只箱子装得下就算不错了!”餐厅侍仆说。
“哎,小姐!”管家说。但娜塔莎不肯罢休,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取出来,敏捷地重新装箱,决定不带劣等地毯和多余的瓷器。结果,把不值钱的东西都取出来,所有贵重的东西整整装了两箱。只是装地毯的箱子满得盖不上。还可以取出几件东西,但娜塔莎坚持自己的意见。她装了又装,使劲压,叫餐厅侍仆和被她拉来帮忙的彼嘉一起压箱盖,自己也拿出所有的力气。
“请到我们这儿来,请!老爷们就要走了,整座房子都空着。”玛芙拉对老仆人说。
“不,请等一下。”娜塔莎动手把纸包着的盘子和碟子从箱子里取出来。
饭后,罗斯托夫全家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准备动身。老伯爵突然管起事来,从院子到屋里不断来回奔走,无缘无故斥责正在忙碌的仆人,催促大家加快收拾。彼嘉在院里指挥。宋尼雅听了伯爵自相矛盾的指挥,张皇失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仆人们叫嚷,争吵,喧闹,在屋里和院子里奔走忙碌。娜塔莎生性热情,忽然也行动起来。她参加包装工作,大家都不很放心。大家都认为她会闹笑话,不愿听她指挥;但她固执而激动地要大家服从,人家不听她,她气得几乎掉眼泪,最后终于使大家都信任她。她费力地获得威信的第一项功劳是包装地毯。伯爵家里有名贵的哥白林挂毯和波斯地毯。娜塔莎动手干活的时候,客厅里摆着两只打开的大箱子:一只几乎装满瓷器,另一只装着地毯。瓷器有许多放在桌上,还有不少源源不断地从贮藏室里搬来。还需要一只空箱子,仆人已去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