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库布想拔下瓶塞,但是,不容他有时间,露辛娜一下子就伸出手来抢药瓶。雅库布立即把药瓶抓在手心。
但是,她立即住口了,因为,就在这时,露辛娜已经过来,站在了他们的桌子前,她说:“我把我的药忘在这里了。”
但是,雅库布的动作更为迅速,抢先夺过了它。
“我这里可不是流动药房,”露辛娜说。
这是他在这个国家度过的最后一段时刻,就连那些最细小的事件也都富有了一种特殊的意义,并变成了具有寓意的戏剧。他在想,恰恰在今天,有人在我的桌上遗留下一瓶浅蓝色的药片,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人,是这个政治迫害的继承人和刽子手的帮凶,把它留在了我这里呢?她是不是想由此告诉我,浅蓝色药片的必要性还没有过时?要不然,她是想通过对毒药的这一影射,向我表达她永不磨灭的仇恨?再不然,她是想对我说,我离开这个国家的行为,表现出的是一种屈服,跟吞下我带在衣兜中的浅蓝色毒药是同样的屈服?
他在衣兜里乱掏一气,掏出那张卷起来的纸,把它展开。现在他看着那片药,发现它的颜色要比忘在桌上的那瓶药稍稍暗一些。他打开药瓶,倒出一粒药在手心里。是的,他的药片要比它颜色微微更深一些,形状也稍稍更小一些。他把这两片药都倒进了药瓶。现在,他瞧着它们,他证实,一眼看去,谁都不能马上发现它们有什么区别。在药瓶中,最上面,在无疑用于治疗小毛病的、毫无危险的药片之上,栖息着伪装了的死神。
“我刚刚遇到了克利玛,那个著名的小号手!简直无法想象!”她说着就坐到了雅库布的身边,“他居然跟那个可怕的女人在一起!今天,就在泡浴时,她还跟我干了一仗!”
就在这时候,奥尔佳走近了桌子。雅库布迅速盖上药瓶的塞子,把它放在烟灰缸边上,起身迎接他的朋友。
还不等雅库布有时间张口解释,她就发现了放在烟灰缸边上的那瓶药,便伸出了手。
“我服的是同样的药,而……”
雅库布站起身,拿着他那杯才喝了一半的酒,坐到空出来的桌子上。透过窗玻璃,他朝公园中叶子发红的树木满意地瞥了一眼,对自己重复说,这些树木真像是被火烧了似的,而他的四十五年生活就投入在了一场大火中。然后,他的目光滑向桌面上,在烟灰缸边上,他发现了那瓶遗忘了的药片。他拿起药瓶,开始打量它:在药瓶上,写着一种陌生药品的名称,有人用铅笔添了几个字:每日服三次。装在玻璃瓶里面的药片,是浅蓝色的。这使他觉得很好奇。
雅库布瞪着眼睛看她;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陪您玩!”
“把它给我!”露辛娜说。
“我请您听我说,”雅库布说,“请允许我从里头拿一片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这药瓶给我!”年轻女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