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弥平次将矛夹在腋下,沿着田埂往村子的方向跑了下去。
那是在一个秋天的晚上,如锋利的镰刀一般的月亮皎洁地高挂在天空。
弥平次绕了村子一周,说是每一户人家都几乎全被赶尽杀绝了。
“后门已经走不成了。”
弥平次坐在床上,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跟着,他陡地抓起枕边的刀,然后走出房外,从窗隙间窥视窗外。
“阿凌!起床!”他大叫。接着又说:“多穿一些,免得着凉了。”然后再度折回自己的房间!开始换衣服。
阿凌则按照弥平次的吩咐,在田间的水沟趴下来。
一跳离木板套窗,弥平次立刻穿过有炕的那个房间,冲进大厅里去。
霎时悲鸣骤起,那人摇摇晃晃地走了两三步,便向前摔了下去。
“不服从安土的喽罗们,乖乖地就擒罢!”
“好吧!那就跟我来。一定要跟着我!”
但弥平次却始终都没回来。
窗外响起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两个人。
弥平次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在安土城落成、织田信长迁进去之后,他虽一面要指挥大战,一面却仍旧忘不了要下令将安土城附近亦即琵琶湖一带的小叛众彻底扫荡一空的。
每当远处又传来惨叫声时,阿凌便骂道:“畜生!”然后微微的起身。直到惨叫声消失,这才又趴下去。
低吼了一声,他又刺了另一个。这回他是趁那人背对着他时从背后刺下去的。
说着,弥平次初次站了起来。
“你被杀啦?”阿凌惊呼。弥平次却抬起双手和双脚,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没……被杀!”他的呼吸相当剧烈,说话也十分吃力。
“阿凌!跟我来吧!”
“不知道。”
大约是过了九点的时候罢!弥平次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从枕上抬起头来凝神谛听。他老早就上床了,但一直没有睡着。
“阿凌!”他叫道。当他往崖下看时,却发现阿凌早已站在石墙上了。
“不是叫你不要离开嚒?”
这是一座缓丘的斜坡。两人沿着梯田不断地往上跑。途中,弥平次曾停下脚步,望望零星散布在这斜坡上的多户人家。
在苍白的月光下,这村子看上去十分宁静,彷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似的。
“谁?”弥平次喝问。
弥平次先逼退武士们,然后趁隙跃进右手边的竹林子中,一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一面穿过并不算大的竹林子,跟着攀上石墙。
然而,就在这时,传来了女人的细细惨叫声。跟着,从不同的方向又传来了细且长的惨叫声,分不清是男是女。
这时,阿凌才在大厅中出现。
因为时间太久了,阿凌开始有些担心了。
这下子可麻烦了,弥平次心想。看来,似乎除了赶紧迁离此地外别无他法了。
弥平次就像是一头久未饮血的猛兽一般。因此,其他的武士都没敢蠢动。
但仍没有任何答应声。就在这时,阿凌看到三个人影走上远方右手边的一座斜坡。由于人影极小,从阿凌所在的位置着实看不清究竟是谁。看着看着,三人居然站住脚,随即纠缠在一起,不久其中一人便倒地了。其余两人则仍沿着坡路直往上走,一边走着,还一边不时地停下脚步。不断地互换位置,时而近,时而远,最后两人一齐倒地。这分明是一场彷佛无声傀儡戏一般,不带劲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格斗。
阿凌曾说过,今年似乎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看来她是对了。
“从后门走!”
说罢,彷佛突然想起来似的,弥平次又说:“待在这儿太危险了,先爬过山头逃吧!”
见两人倒地后,阿凌便往那斜坡走去,走到那里一看,弥平次正仰躺在地上喘着气。
“弥平次!”
话声甫落,弥平次抡起矛往武士的侧腹刺去。跟着,就直接将那人推出约六尺外,其他的武士见状大吃一惊,也跟着退至大门口,弥平次这才将矛拔出来。
在夏末秋初时,不好的事终于发生了。
一群手上拿着矛和刀的武士正往坡上踱去。大约有二、三十个人左右。那一群才刚走过,又出现另外一群正穿过弥平次家门前的广场。看是看得不怎么清楚,但也不止二、三个人。
“阿凌!阿凌!”弥平次叫道。
“在这儿等我!”弥平次说道。“趴下来等我!”
再仔细一看,距弥平次约三尺处有个武士俯在地上一动不动,彷佛已经断气了。
最后,她终于站了起来,沿着田埂走下斜坡,走到位在丘陵的最高处的茂平家后面,跟着又屏息了好一会。四下静悄悄地。
这时,没上锁的大门被打了开来,一大群武士涌进大厅。
“真可怜,就连女人小孩也都没有放过。真太残忍了!”
丢下这句话,弥平次便抓着矛抢先走在前面。等到原本进占大厅的武士都退出去后,他也跟着走出大厅。在苍白的月光下,约有十个人散开来摆成阵势。
“谁跟谁呀?”
“太狂了吧?”
起初阿凌是压低了嗓子叫,一发现并没有任何反应时,便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叫:“弥平次!”
“不过,大约还有五个人逃走了。”
“上吧!”弥平次叫道,跟着便朝着突然砍过来的一个人刺了下去,又踢了另一个人。
弥平次已经带着矛回到大厅来了。
星星挂了满天。虽仍不到深更,但天空却像破晓时一样浮着一层白光,如纱一般的薄云不时地掠过月光。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像是队长的武士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