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平次默默地盯着阿仙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女人是不?”
“是的,真不好意思!”
“不错!疾风之介。”
弥平次静静地朝那儿走近,而对方彷佛也看到弥平次了,于是将船按下,其中一人走上岸来。正是三人中年纪最长的阿仙。
“不知道。”
裸体武士以怪异的姿势操桨,渐行渐远。而这群海盗们为了防范后头有人追杀而来,也都一并在湖上散了。
正如阿仙说的,对年轻人而言,她真是教人难以拒绝。
“让她走!”
女人出了神似的,缓缓念出爱人的名字。跟着,便又说道:“你认识疾风吗?”那对瞳仁多过眼白的大眼睛直盯着弥平次。
“呃……”
“什么事?”
“喂!姑娘!上船吧!被老大看见就不好了。我们送你一程吧!”
女人在数尺外站住脚,问道:“你叫我是不?”她的声音和容貌都美极了。弥平次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去他的!刀子不见了!”他找碴儿似地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啦?”
距岬尖的一百公尺处,有两条船似乎正准备从芦苇丛中出航。
“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哟!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何贵干,可是教人家站在这儿,不冷死了?”
女人反问道。只在这时,女人压低嗓子。
“不认识。”
“这女人很怪!”
一脚踩在小船的船缘,弥平次凝听着右手边那打破湖上静谧的叫喊声。然而,当叫声乍起时,弥平次的船也已卷入湖上的乱阵之中了。
“您看到了?”说罢,阿仙边搔头边笑。
于是阿源便在岸上将这六名男子剥个精光,然后赶上他们原来所搭的船,说道:“好好地回去吧!”跟着从芦苇丛中把船推了出去。
说罢,弥平次突地背身离去。
“跟这班家伙在一起,不会有好事的。”
对弥平次来说,这个少女和别的女人实在是不太一样了。她既不害怕,也不垂下眼睛,照样直盯着弥平次的脸。
弥平次的的确确听见女人这么说了。
远、近处不断地传来有人落水的声音。好几条船和弥平次的船错身而过,但却无法分辨是哪儿的船。
有两次罢!弥平次的船晃得很是厉害。头一回,他立刻抓住攀住船缘的手,叫道:“谁?”
七月底的一个晚上,雄琴村的人前来向弥平次通风报信,说是有几十条小船正准备从坚田航行两里到海上的岛去。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渡航。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那人又苦苦地哀求道。这个两手紧紧地攀住船缘的人,正是和弥平次有数面之缘的叫阿辰的男子。
跟着,阿仙对船上那两人大叫,要他们把女人带上来。
他们对弥平次报告说,他们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所以战利品是一点儿也没有。见他三个人的表情彷佛有些紧张,弥平次总觉得事有蹊跷。
“疾风。”
“就是有事才叫你的!”
根据后来又传来的情报,说是有大约五十个武士和两百个平民在这两、三天之中会从坚田到海岛上来。彷佛将有大规模的施工似的,这些人数足以搬运施工所需的石头、木材。
“反正只要能送我到湖东去就得了。我急得很哩!”
于是,弥平次将这个滑溜溜的裸体男子拖上船来。阿辰在船上一面发抖,一面猛打喷嚏。
“什么事呀?”
待三人退下后,弥平次便站起身,出了屋子,往湖边走去,已经阴了好几天的天空今夜总算放晴,皎洁的秋月也露了脸。
翌日夜里,湖上就起了约半个时辰左右的战争。
“疾风?”
“那你为什么不回绝她呢?”
“可是,换了谁都没法对她说不的。您看,她就要来了!”
“我在找人啦!”
“找谁?”
当晚,弥平次在炕边喝酒时,早上没到真野集合的六条船当中的一条回来了。船上三个人全都伤痕累累地。
“可是半路上却遇上了您等会会看到的那个女人搭的船。我们起初并不想做什么,是她先开口问我们,若是要往湖东走的话,能不能顺道送她一程的。”
“那可不一定。”
“他姓什么?”
别说是刀子了,就连兜裆布也都没罩着哩!
“是不是佐佐疾风之介?”
据阿仙说,昨夜在混战中,他被抛进湖中,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时,才看见附近有一条船,于是立刻爬上船,总算捡回一条老命。上船不久,他又发现两个人就快被淹死了,便将他们救上船,一同回航。
取下他们手中共计八百人份的佣金后,这些人就等于毫无用处了。
看上去既不像是武家之女,也不像是商人之后。她相当年轻,穿着也教人摸不清她的来历。沐浴着一身月光,她朝着弥平次走来,看来非常耀眼。
“不能?”
弥平次是想逃避某些东西。但,究竟想逃避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弥平次转过身,默默地摇了摇头。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的意思。当然,这位少女——阿凌也不会理解这个狂放不羁的汉子单纯的动作之外隐含的意思罢!
女人说罢,就从弥平次身后急步追了上去。
“罗嗦!”
“谁?你又不认识!”
“喂!把人叫出来之后,就想一走了之啦?”
“胡说!”
尽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这显然是织田军的一次调动。
“不!老大!是真的。我说的可是一点不假。”
当海螺一吹起,湖上立刻恢复平静。大伙儿在早先约定好了的集合地真野村集合时,已经快天亮了。有六条船和五个壮丁不知去向。不过,替代的是对方的八条船。其中一条船船上载着人。四个未佩刀的武士和两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个个都因恐惧而战栗着。
弥平次一边这么想,一边加快脚步离去。
弥平次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听在他耳里,自己的这句话似乎太软弱了,一点威力也没有。
许久以来头一回听到并说出佐佐疾风之介的名字,弥平次的心里波涛遽起。痛楚随即在他的胸中扩散,因为他遇上了不该遇的。
弥平次的船和其余两条,则沿着湖边的芦华丛小心翼翼地向前划行。除了三个操桨的人以外,大伙儿都倒在船缘边睡着了。待他们睡足了终于醒转时,已是黄昏了。
见弥平次转身离去,阿仙便对女人说道。
道时,女人又笑出声来。弥平次听这声音听得入神了。然而,当笑声消失时,弥平次发现女人的笑声似乎有些落寞,他又忍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狐狸了。
女人于是笑了。那声音优美极了,简直不像是这世上该有的。弥平次都不禁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狐狸了。
“佐佐?也许是吧!佐佐疾风之介。”
阿仙踌躇着,而后说道:“不能让她走。”
一听见是武士的声音,弥平次便将他推开,把他的头按到水里去。但接着,“救……救救我吧!”
“拜托!拉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