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疾风之介的身影消失了,十郎太这才咋了咋舌,心想自己这下子真是够蠢的,居然把实话全给说出来了。
他转过身,背向十郎太,提着饭团包袱,踏上竹丛中没有长山白竹的一条小路。
十郎太不觉脱口而出。说出之后,只觉得事到如今,随他去算了。反正已经说出来了,再说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等我吧!阿凌!一边在心中这么说着,疾风之介一边又抬起另一只脚跨出步伐。
“你误会了我和加乃了。上回在船祭时,我记得我什么话也没说。是你自己误会的。”
十郎太觉得还是据实以告比较妥当。他知道只有真话才能暂时缓和一个激动的人的情绪。至于之后会怎样,就只有看着办了。先度过这道难关再说罢!反正为今之计便只有实话实说了。
竹丛中,十郎太走得十分笨拙,虽说他的心中甚是焦急。他一步一步地将脚高高抬起,跟着又呕气似的狠狠地往高度及腰的竹丛狠狠地踩下去。
“是我的伙伴。”
“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呀?她现在在哪儿?”
那个大兵于是将装有饭团的包袱拿了过来。
十郎太说罢,疾风又默然了。过了一会,他才说道:“饭团全给我!我要到坂本去!”
走出小路,疾风之介停下脚步。究竟该往右走还是往左,他感到有些茫然。
“在坂本。”
在短短的时间里,疾风的思绪便作了这般大的起伏。想到这儿,他更是毅然决然地将身子往右转。这时,一种残酷的感觉随即攀上自己才往右跨出一步的脚。
好一会,十郎太都苦着一张脸。
虽说和阿凌见了面再去也不迟,但疾风心中先去见加乃的欲望却强烈的多。它强烈到不容自己有半刻犹豫。
一听到十郎太提起后川,疾风之介猛然一惊。
怎么能让那家伙带走加乃?
“个个功夫都不怎么样嘛!”
“是真的!请你去见她!拜托!”
“我不杀你。加乃到底怎么了?老实说!”
“加乃她一直很想念你。”
“别……别杀我!别……别拔刀!”立花十郎太说道,两只眼睛直盯着疾风之介。心想万一让他迅速地拔出刀来的话就惨了。
跟着,十郎太偷觑了疾风的表情,想看看自己的话究竟起了什么作用。他只希望疾风之介那充了血的眼神愈早消失愈好。
“十郎太!升官了是吗?那些全是你的部下呀?”
“误会?”
疾风之介右手提过包袱,又说:“这条路通到哪儿?”
一想到往后得要走上好多天,又没有饭团吃,十郎太就觉得绝望透了。途中,他停住脚,往背后一看,发现部下们仍紧随着他,却又吼道:“你们这些傻瓜!往后五天不给我好好抓人的话,你们就别想活了!”
一跨出步伐,他就像是中邪了一般,什么都不想,只管往前走。走了约五、六十丈,路便又隐没在山白竹丛中了,疾风之介于是又和方才一样,弯着身子,俯着头,在竹丛中小跑了起来。直彷佛野猪走路一般,他将一大片竹海分而为二,奇妙的浪头便迅速地由北向南涌去。
十郎太简直烦透了。可是,见到疾风之介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跟前,便只得朝着站在外围的部下喝令。
和加乃就算见了面,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但正因为这个缘故,疾风觉得自己应该和加乃见最后一面,将这种永远不会有结局的悲剧关系画上一个清清楚楚的句号。
这回,疾风之介的声音更大了。
“饭团全给了他了是吗?”
他既担心阿凌,也担心加乃。
“是呀!”
说罢,十郎太便空着手走进竹丛里去了。
“在哪儿?”
“胡说!你不是说你们很幸福吗?”
风吹拂着眼前这一片山白竹丛。看在疾风之介眼里,这景象却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一点事也没有。”
“往右走可以到摄津的多田村。”
“全部?”
“真是够笨的!”
“她在坂本一个磨刀匠叫林一藤太的家里。”
大兵十分懊恼,低垂着头。
十郎太说罢,疾风之介并没有搭腔,只是一言不发地。
“胡说!”
坐在竹丛中,十郎太将左手放在背后,只伸出右手。他尽量不去激怒站着的疾风之介,但仍屏息以作万全的准备。
“真是蠢!”他这话既是在说自己,也是在说部下们。
“往左走的话,会经过后川直通八上。”
不过,即使如此,十郎太的声音仍旧铿锵有力,深怕失了威严。
说着,疾风之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见疾风之介的这种眼神,十郎太开始有些担心了。这眼神看来很是激动。他后悔自己不该说出加乃的名字,因为就在自己说出来时,疾风之介的眼睛才突地充起血来,而后便直盯着自己。
疾风之介知道自己和阿凌的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断不了了。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阿凌是比加乃要来得亲密得多。
“当时我如果不这么说的话,你大概就会杀了我吧!你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这四、五天你们就给我待在这儿抓落难武士!不许空着手回来!抓到的话就带回部队里去。还有,找个人回部队里去拿些饭团来。我这就到坂本去。我一定得赶在那家伙之前到才行。你们就替我跟部队里找个理由说一说吧!”
“好!”疾风之介答道。
“……”十郎太一时为之语塞。
“加乃和你一点事也没有?”
疾风之介仍盯着他,只稍稍地往后退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