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他相貌堂堂。身材匀称挺拔,线条不很分明的脸庞招人喜爱,生着一对温和的浅蓝色的小眼睛,金黄色的头发,皮肤白皙、红润,而主要的是那种天真、快活、轻信、真诚、乍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表情。在从前,根据这种表情立即便可以认定,这是有勋位的贵族家庭的孩子,即所谓“富家”子弟,是我们辽阔的半草原地区出生和养肥的贵族少爷。他走路一顿一顿,说话“斯”“诗”不分,只要看他一眼,他便像小孩子那样微笑……最后,精力充沛,身体健康,性情温和、温和、温和——这就是整个萨宁。第二,他也不笨,掌握了一定的知识。虽然国外旅途劳顿,他依然精力旺盛,当时优秀青年那种忧心忡忡的情感,他几乎没有体验。
但是,关于萨宁本人应当介绍几句。
“我谁也不需要,”她保证说,“我要睡觉。我真想让潘塔莱奥内也跟你们一起去,可那就没有人卖货了。”
塔尔塔利亚立即高兴地起劲爬到赶车人的座位上坐下,舔舔自己的身子,显然,这对于它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杰玛戴上一顶系着棕色带子的大草帽,草帽的前檐朝下弯着,几乎给整个的脸遮住了太阳。一道阴影正好落在嘴唇的上面,两片嘴唇像百叶玫瑰的花瓣,纯真、柔和地闪着红光,牙齿也悄悄地、像孩子牙齿一样纯洁无瑕地闪闪发亮。杰玛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挨着萨宁;克吕伯尔和艾米尔坐在他们对面。莱诺拉太太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口,杰玛朝她挥了挥手帕,马儿就上路了。
我们的文学经过对“新人”的徒劳寻求之后,近来开始描绘这样的青年,他们一心要标新立异……要新鲜得如同运到圣彼得堡的弗伦斯堡牡蛎……萨宁与他们不同。既然要进行比较,他多半像我们黑土地带果园里的一棵不久前刚刚嫁接的枝叶扶疏的小苹果树,或者更贴切地说:像“老爷们”从前的养马场里精心喂养的一匹膘肥体壮、毛色纯粹、四腿粗壮、刚套上练马索跑圆圈调教的三岁幼马……后来,当萨宁饱经生活磨难,年轻时那种丰满早已消失之后,遇见他的人完全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可以带上塔尔塔利亚吗?”艾米尔问。
第二天,萨宁还没起床,艾米尔便身穿节日服装,手里拿着一根手杖,头发抹得油光光的,闯进了他的房间,对他说,克吕伯尔先生乘马车随后就到。天气看样子非常好。他们一切都准备停当,但妈妈不去,因为她头痛又犯了。他开始催促萨宁,劝他一分钟也不要耽误……果然,克吕伯尔先生到来的时候,萨宁正在梳洗打扮。他敲了敲门,走进来,鞠了个躬,弯起身子,表示等待多久都行,然后坐下来,姿态优雅地把帽子放在一个膝头。仪态端庄的店员穿得很时髦漂亮,身上洒满了香水,他一动就散发出一股扑鼻的清香。他是乘一辆宽大的敞篷马车,即所谓“兰多”来的,车上套着两匹虽不漂亮,却健壮有力的高头大马。一刻钟过后,萨宁、克吕伯尔和艾米尔就乘着这辆马车兴高采烈地来到糖果点心店门前。罗泽利太太坚决不参加郊游;杰玛想要留下陪伴妈妈,可妈妈,如常言所说,把她撵走了。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