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瑞士糖的话……”
布里安勉强点了点头。
“那位伊莎贝拉小姐呢？”
“您请用！年轻人还在长身体，应该多吃点，我吃过晚餐才来的。”
布里安张大嘴巴咬了一口三明治，嚼得津津有味。费尔明忍不住自忖，他们俩究竟是谁比较像快饿死的模样。书桌旁一扇半掩的房门，通往隔壁的房间，房内依稀可见一张凌乱的铁床、披挂了皱衬衫的衣帽架，还有一大摞书籍。
“我想您应该是费尔明吧。马丁跟我提过您。他老早就一直问我，您是不是来找过我了。”
“仔细想想，的确如此……事实上，我不久前才开张。在此之前，我在恩宠大道上一家颇负盛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但是，我们后来有了一连串的麻烦，所有案子都变得很棘手。”
布里安点头回应，豪饮了两三口啤酒。
“想必也是。来，请进。”
“您还不知道吗？”
“您住在这里吗？”费尔明好奇问道。
“我去了外地一阵子。”
“哦，不用了，谢谢。”
“那我先吃了，不好意思。”
伊莎贝拉替马丁聘请的显然不是收入丰厚的大牌律师。布里安随着费尔明的视线瞥了卧房一眼，随即露出腼腆的笑容。
费尔明环顾四周，发现房里只有一张椅子。布里安把椅子拉给他坐，自己则坐在一摞商法书籍上面。
“我还得添购一些家具。”
“要不要吃点或喝点什么？咖啡可以吗？”
“知道什么？”
“雨水多了点。”
布里安埋首在抽屉里翻找，但里面恐怕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瑞士糖。
“该不会是巴利斯在搞鬼吧？”
费尔明跟着他走进房里。
“伊莎贝拉·森贝雷已经过世了。”
律师的眼神顿时蒙上一抹哀伤。他把啤酒放在书桌上，一脸茫然地看着费尔明。
“真是个讨厌的夜晚。您说是不是？”律师神态略显紧张。
“自从我接了马丁先生这个案子，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几乎把我所有客户都逼退了。少数留下来继续和我合作的人，根本付不出我的律师费用。”
“欢诺拉喉糖好吗？”
“没错，这里暂时是我的办公室兼住家。”布里安应道，同时欠身关上卧室房门，“您一定觉得，我看起来一点律师的样子都没有。其实不只您这样想，我父亲也如此认为。”
“别在意这些。我父亲常说我们几个兄弟笨头笨脑，将来恐怕只能在采石场搬石头来讨生活。您看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有家人的信任和支持而获得成功，有什么意义呢？”
在费尔明看来，这个房间已经连个卷笔刀都放不下了，不过，他决定不予置评。桌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猪排三明治，外加一杯啤酒。旁边一张餐巾纸，清楚说明律师丰盛的晚餐来自楼下的咖啡馆。
“我正要吃晚餐，您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就一起吃吧。”
布里安律师是个带有些许波希米亚学生味的年轻人，看起来似乎只靠咸饼干和咖啡过日子，因为办公室里弥漫的就是这两种味道，还有灰尘满布的气味。他的办公室设在蒂沃丽大剧院所在的那栋建筑阁楼上一间陋室，就在没有电灯照明的走道尽头。费尔明晚上八点半才找到那个地方。一身随意着装的布里安来应门，一见到他即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