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该怎么做?我看,干脆先吞了那把钥匙,否则典狱长那条大蟒蛇恐怕会独吞萨尔加多的钱财,然后把这笔钱用来印刷他那些了不起的作品,或是去皇家语言学院买个席位。要不,我也把钥匙塞进我卑微的屁眼里好了。”
马丁和费尔明面面相觑。
“那么请赶紧找个位子坐好,精彩大结局即将登场。肛门寻宝的戏码上演了一两分钟,他总算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了惊人之举。他的手指从肛门抽出来的同时,还抓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就算他在角落,我还是看得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屎蛋之类的。”
“目前就先按兵不动吧。”马丁做了指示,“您只要确定那把钥匙还在那儿就好,接下来就等候我的指令,关于您的逃亡计划,我已经进入最后的细节部分了。”
“您如果连一个小说家都信不过,那还能相信谁呢?”
费尔明还没把第一口烟吞进去,马丁就抽走他指间的香烟,然后在他背上拍了几下。费尔明咳得死去活来。
马丁咧嘴一笑,齿间袅袅飘出恶臭的烟味。
“我不抽烟。”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啊!萨尔加多这家伙真是了得,才刚被剁掉一只手,居然有办法起身到角落去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呢,简直是看呆了,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一下。过了大概一分钟,萨尔加多似乎已经把他仅剩的两三根手指塞进肛门,在里头用力掏,好像在找什么珍奇宝贝或是痔疮之类的。他全程以悲切的呻吟伴奏,我在这里就不重复了。”
“他确实挺像的。”马丁表示认同。
“然后他拿着那把钥匙,用口水把它擦得亮亮的,所以我猜那玩意儿八成香得不得了。接着,他走到墙壁旁边,回头再度确认我仍然睡得很熟。话说,我可是一直努力发出跟机关枪一样的鼾声。接下来,他把钥匙塞进墙壁上的石缝,再用污泥把细缝填满,但我不知道那把钥匙会牵扯出什么故事就是了。”
“听说抽烟可以让人早死。”
“什么意思?”
马丁点头回应。
“不瞒您说,我个人觉得酒味和尿味也没多大差别。”
“这可是这里最好的香烟了,听说是用斗牛场走道捡来的烟蒂做成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您要不要跟我聊聊那个坟墓,让我可以敷衍一下长官?不需要太把它当一回事,随便编点故事就可以交差了事的。”
“您不适合挖苦人,费尔明,这跟您善良慈悲的本性相互矛盾。”
“然后呢?”
“下地狱算了。”
“您该不会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吧?”费尔明开口探询。
“马丁先生,我真的无意冒犯,我也非常感谢您的建议和支持,但是关于这件事,我是彻头彻尾无法认同,尤其您自己也是阶下囚。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您手里,我实在很不安心。”
那个周日,结束了中庭训话之后,典狱长朝着费尔明抛出了询问的眼神,面带僵硬笑容,双唇也勾勒出内心的躁怒。警卫才刚宣布囚犯解散,费尔明随即偷偷溜到马丁身旁。
“您那位室友,自称穷人捍卫者的萨尔加多,他的情况怎么样?”
“我早就在地狱了。来根烟吧?”
费尔明看着马丁从中庭往下走,云雾般的烟圈在头顶盘桓着。
费尔明点了点头。
“一把钥匙。不是螺旋钳啊!而是一把小小的钥匙,类似行李箱或保管箱用的那种。”
“费尔明,深呼吸。现在好点儿吗?”
“您觉得这个守财奴在他那个贪婪的篮子里藏了多少钱?”费尔明问道。
“那就是天上圣母了。”费尔明在风中喃喃低语。
“您的叙述真让我目瞪口呆。”马丁说道。
“您知道,我一向自认年纪不小了,世间百态也见怪不怪。今天凌晨,我本来以为萨尔加多已经一命呜呼,后来却听见他起床了,然后走到我的床边,简直就跟吸血鬼没两样。”
“好精彩的演说。”马丁说道。
“那就赶快来一根吧!”
“数目一定多到足以弥补他缺手缺脚缺睾丸的遗憾。天晓得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地点,他还要付出什么代价。”马丁表达看法。
“深具历史价值。每次这个人演讲,西方思想史就要来一次哥白尼式的大扭转。”
“我真搞不懂,您怎么能把这玩意儿吞下去。味道就跟烧焦的狗毛没两样。”
“结果,他居然挨在我身边,就这样盯着我看了半天。我假装熟睡,萨尔加多也信以为真,接着,我看见他缩在牢房角落,用他仅剩的那只手,用力挖着医学上称之为肛门的部位。”费尔明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