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眉尼不停地玩弄着一枝笔。
叙利亚商人哈依亚紧张不已地捋着他的山羊胡。
“我得向你承认……或许我们搞错了。”
亚眉尼接见了这名官员，了解他不安的情绪。
诗人闭上双眼。
致吾妹，那位最亲爱的埃及皇后，妮菲塔莉。
“我不再被流放海外了，陛下。我永远不会忘记希腊，它的粗野和魅力，然而却是在这里，在这块黑色的肥沃土地上，我的心灵才能与天上沟通。一个将被战争撕裂的天空。”
“赫梯人只想攻城掠地；战斗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正如过去许多相互扼杀的顽强希腊人的生存之道。您新近的战绩并无法说服他们。”
“我说了实话，而且毫不隐瞒。”
“我应该给蒲菟海琶回信吗？”
“很可惜我不能等他回来，因为我得到盂斐斯去。最近几天几个小差错已经让我落后了许多。可否请你将这个东西交给谢纳大人？”
“在的，荷马。我们的国家是个奇迹，您说得对，但是一个我们日夜建设的奇迹。而且我将直捣制造侵略行为的大本营。”
亚眉尼衡量着信的内容，那是片用了块沾着几个干泥巴印玺的布包着的木头写字板，上头写着赫梯文。
“你似乎受到了惊吓，亚眉尼。”
“请代我向他致意，麻烦你了。我忘了……标价虽很昂贵，但是这件杰作的品质将证实它的价值。等我回来时，我们再处理这个小问题。”
“我很感激你的公正不阿，希望你们早日查出杀害那名可怜女子的凶手。”
哈依亚将一些贵重的花瓶交给几位拉美西斯城的大官员。谢纳，他的常客，也出现在名单上。这名叙利亚人还拜访了法老哥哥的官邸，遇见他的总管家。
“他们的影响力足够消弭正面冲突吗？”
“我的军队会有备战的准备。”
“假如蒲菟海琶真心诚意，为什么我不帮她的忙呢？至少可期望免除几千人伤亡。”
“她的丈夫，哈度西勒，将是未来的王储吗？”
“这块地方很神秘，陛下，而您本身也是个秘密。这样的宁静、这样甜蜜的生活、这些优美的棕榈树、这样明亮的洁净空气、这些食物的特殊美味……所有的一切皆是如此自然。你们埃及人，创造了奇迹，生活在神奇里。但是这能维持几百年呢？”
“您忘了外面的世界，拉美西斯；它嘲笑这个玛亚特。您认为玛亚特能够制止赫梯军队吗？”
“我可以随心所欲了？”
谢纳不在。
“是的，哈依亚。”
这个书记员合上双眼，但愿这只是场噩梦。当他再张开眼时，那封信并没有消失，反而继续烧烫着他的指头。
依照惯例，在交易时互换消息……这种解决方法只是临时性质的，无法让他大展身手。
“埃及的公理果然不是一个空荡的字眼。”
“当然可以。”
真令人难堪的进退维谷——等待部长回来或者越级将该信函上呈法老？尽管可能遭受惩罚，这位高级官员还是采取了第二个措施。
那名外交部长的书记员，负责起草紧急信函的，忘了假发，也忘了办公室的尊严，在其他同事的批评眼光下一路直奔到谢纳的办公室。
“法老没有为他们建造一些接受人民朝拜的庙宇吗？”
“终于，正义的声音！”
“我不知道。”
拉美西斯扶荷马步下轿子，坐上沙发，在棕榈树阴下，运河边，眼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食品。不远处，有一个浅滩可允许牲畜们涉水而过的地方。早冬温柔的阳光轻抚着老诗人的前额。
“明知道这种情况让你难以忍受！但是，我还是向你表达我的歉意。”
“宣战书。”拉美西斯喃喃自语。
他得尽快通知谢纳，不让他产生任何怀疑。
在这样的11月末，稻子开始萌芽生长。撒下的种子宣示它们战胜厄运的成果，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埃及子民。
“谢纳大人不在家。”
“只要玛亚特是我们的主要标准就能维持。”
“我们查过你的不在场证明。”亚眉尼说。
“对你再好不过了，事实上，你的店员都证实了你的说词。”
“你可以自在地重拾你的工作。”
“当然不能。”
他喉头干涩，慢慢地走过分隔他与拉美西斯办公室之间的那段距离。在农业部长和几名负责灌溉工程人员的陪同下度过了一整天，法老现在独自一人正准备起草一份改善堤防维修的法令。
亚眉尼所表演的那场戏一点也没有让他上当。拉美西斯的机要秘书因为不相信那两位叙利亚人的证词，所以将固执己见，不轻易撒手不管。拒绝使用暴力，这名书记员对他设下了一个陷阱。他希望哈依亚，自以为清白无辜，重拾他的秘密勾当，好让赛哈马纳查出他的党羽。
“为何如此悲观？”
“那两个干泥巴印玺的样子及其文体笔迹，让人一点也不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
“它将是我们对付敌人的最坚强堡垒。”
妮菲塔莉重新阅读一次那封谢纳刚刚交给她的奇怪信件。骑兵传信官把它从赫梯国带到叙利亚南部，再由他人送抵埃及，交到外交部长手中。
那封信是由叙利亚南部的外交部门转送过来的，盖有赫梯帝王穆瓦靼力的御玺。
“啊……他会马上回来吗？”
“您像一头巨兽，陛下；因为想到您，我写下了这些诗句：一只面对猎人不颤抖，反而神闲气定的花豹，即使它听见一群猎犬的狂吠声；即使它被标枪击中，它仍将继续奋战，为生死搏斗。”
哈依亚心神不宁地佯装在整理提货清单，然后在仓库和船只间来回踱步。
我，蒲菟海琶，赫梯帝王的弟弟哈度西勒的妻子，向您致上诚挚的思念。我们彼此相隔甚远，我们的国家和百姓各自迥异，但是他们不都一样企盼一份和平吗？假如您我能够成功地让我们的子民和睦相处，我们不就完成了一桩美事？对我而言，我将尽力而为。那么我是否也可以央求我所尊敬的妹妹也采取同样的行动呢？
“很好！”
“神明们真厚爱埃及。”
“穆瓦靼力比较偏爱他的儿子巫里泰舒博，一个热衷攻打埃及的战争信徒。”“那么这封信便毫无意义了。”
“我摆脱所有的控诉了？”
哈依亚几度思考之后，发觉情况比他所想像的还严重多了。不管他怎么做，他的集团似乎都将被波及。亚眉尼几乎迅速得知他那些为赫梯效命的全体工作人员，知道他们组织了一个影子军队，一股可怕的力量。亚眉尼一网打尽便可将他们消灭。
“部长不在，我想最好……”
“我们大家都很满意。”
他的同事极为惊讶地看见他于上班时间离开外交部，而且没戴假发，坐上了公务车，在几分钟之内他便抵达皇宫。
“依据亚侠的说法，它揭露了另一种趋势的存在，由祭司和商人阶级所支持的领导，其经济能力不容忽视。他们担心战争将剥夺他们的交易量。”
“我亲眼凝视过战争，我见到人性的残酷，动作之激烈，疯狂的谋杀令那些似乎沉着的人们失去理智。作战……是个隐藏在人类血液里的恶习，这个缺陷将摧毁所有的文明。埃及并不在这条法律之外。”
“这封奇怪的信代表什么意思呢？”皇后问拉美西斯。
他做出了决定：在摆脱了赛哈马纳手下的跟踪之后，由于情况紧急，他得与他的老板取得联系，向他请教意见。
若能接获您的亲笔回函将是一份欢愉与光荣。但愿神明祝佑您。
“她并不是皇后，但是应该被视为自穆瓦靼力的妻子过世后，赫梯帝国的第一夫人。”
“这样的乡间午餐您喜欢吗？”法老问他。
“你做得对。别担心你的工作：法老欣赏这种主动的精神。”
这名书记员以僵直的双手递出那封穆瓦靼力写给法老的正式信函。
在登船前往孟斐斯之前，哈依亚很快地再拜访了其他三位定期客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