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痛苦地哀号着闪到了一旁,疼得扭曲着身体跌倒在地,蹄子不小心把唐纳尔撞倒了。普卡翻滚着,想在麦奇和珍妮之间找个位置站起来,但渡鸦穷追不舍,在身后狠狠地啄它,用爪子挠它,同时张开双翅把珍妮护在身后,不让她搅入这场搏斗。“山羊”终于站稳脚跟,回过头来对着渡鸦就是一犄角,再然后跳着逃离了现场。渡鸦盘旋了一阵后,见敌人已逃遁,在受了惊吓的观战人员面前,现出了真身。
“这白乎乎,闪瞎眼的东西还在这里啊。”他对着孩子们说,“七十年间,我天天上山,天天能见到它。这太反常了,山羊是活不了这么久的。”
“让我们过去!”唐纳尔吼道。
珍妮没说什么,把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又喊了起来:“爸爸啊!”
珍妮很惊奇普卡居然在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开口了,她转身面向麦奇,想看看他的反应。麦奇正目瞪口呆地盯着普卡。
普卡哈哈大笑了起来。
“和它废什么话!”此时麦奇恢复了说话的力气,浑身因恐惧和盛怒颤抖着,“对付一只羊,只有一种办法!”
“但是麦奇和那些并没有关系,”唐纳尔说道,珍妮可以看到他脸上的恐惧和愤怒,“他只是想再看那个地方一眼。”
“我不知道,”普卡说,“也并不想弄清楚。”
“就这么简单。”珍妮说,“他还能把天捅破?”
“小心些,”麦奇说,“不要惹毛它。”
巧的是,吉吉当时已经不在那儿了。他和艾斯琳在恩尼斯蒂蒙选了老半天的牛,看得眼花缭乱,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从牧民、牛贩子、屠夫那里咨询到的意见莫衷一是,大多自相矛盾,搞得两个人的脑子成了一团糨糊,动摇了他们当场买牛的决心。在看过几只牛的竞拍与估价过程后,两人驱车启程返家了。
“嘘,孩子,”麦奇说,“你爸爸在恩尼斯蒂蒙怎么可能听到你喊他?”
“你要做什么?”珍妮对普卡说。
“不是我要把他带上来,”珍妮说,“是他自己要上来,我只是搭把手而已。”
唐纳尔向前迈出一步,普卡丝毫不让,甚而也做出相同的举动。两者相距不到十米相互对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但愤怒已经冲昏了唐纳尔的头脑,他举起手杖,在面前挥舞来挥舞去。普卡头朝下,犄角朝前,向前拱着,一副发起攻击的姿态。
“这并不好笑。”珍妮说,“让我们过去。”
其实珍妮呼喊的不是吉吉,也幸好不是。唐纳尔马上就要被山羊顶到,而他稳如泰山,继续拿手杖比画着,看起来相当勇敢,又略显莽撞了些。因为把自己置之死地,不留余地,并不是明智之选。在唐纳尔身后,珍妮想先让麦奇退下火线,以防万一,可老头他还真倔,死活不愿意,像是黏在了阵地上。他虽面露怯色,但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间不容发的场面。
“他不是国王。”珍妮说,“爱尔兰不是君主国。麦奇已经无数次爬上这座山,因为上边有他的地。”
“真是天大的巧合,”普卡说,“你一个人在山坡上,碰巧遇到了最后的高地之王。”
普卡不再开口,直接把犄角对准了他们,极具威胁性。
他们刚要再次启程,那只白山羊就蹿了出来,在山坡上滴溜溜转悠,最后停在了三人面前几米开外,一副此路不通的架势。麦奇喘着气咒骂着。
“你可以过去,珍妮。你和那个利迪家的男孩子可以。但他不行。”
普卡铆足劲儿喷出一股鼻息,短促有力,小钢珠弹射一般的声音在山间震颤着,“又是这个傲慢的老家伙!”它嗥叫着,“人类怎么能拥有土地呢?!在他们滔天的罪行中,这条尤其不能饶恕。仙族小孩,你要记住,没人可以拥有土地,除了我们。”
“为什么不行?他只是个普通老人而已。”
“你没权力伤害我们。”珍妮的话听起来有些犹犹豫豫。虽然和平条约规定普卡不能用原形攻击人类,但作为一只羊,一种低级生物来说,约定还算数吗?或者这也算是另一种“隐性战争”?
“爸!”珍妮叫道。
“他是个城府很深的老人。”普卡说,“很多年前,就是他那一派的头领打了头一枪,把我们的谈判扼死在摇篮中。就是他的祖先安排了那个可怜的男孩的鬼魂去守护止战斧。”
珍妮最后呼叫了一下自己的爸爸。穷凶极恶的山羊鼻子里喷着气,直立在两条后腿上,眼看就要发动袭击了。以它此刻的高度,外加巨大的身形,要是猛冲下来,就会像一辆高速的摩托车撞在唐纳尔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突然间,刮起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旋风,一只硕大的渡鸦扇动着翅膀从天而降,它尖尖的喙,钢钩子一般的爪,精准无误地戳向了普卡的眼睛。
他向前走了几步,想试着把手杖挥舞起来揍普卡一顿。不幸的是,麦奇之前都是仰仗着它保持身体平衡,失去了它,他差点脸朝地,摔个大马趴,还好孩子们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你为什么把那个老头带上山?”它反问。